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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萬里尋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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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賭局結束,韓蕭將整疊銀票當眾焚毀,空中、地上群眾轟然爆出喝采,人人叫好,四周讚嘆之聲,久久不絕。
何菁微微一笑:只怕今後,無人敢再與渾二賭錢。帝王劫掠民財,竟然沒個收場,動亂之下,還恣意盜印銀票,舉國金融,立見崩摧,而今天下大亂,諸多暴民持續湧入蜀地,亡命之外,或許亦為復仇而來!
余直見渾二具五鬼運財神通,心中駭然:此子已可隨意分配天下財富,若欲稱帝,又有何難!更驚紫髮女子,從頭至尾,一派悠閒,視賭局輸贏、帝王家事,直如灰燼塵埃,竟似無關緊要。此女忽現江湖,不為錢財、不為權勢,執掌天下,似乎也於她無益,只是細觀此女,心中竟似頗有所憂慮,慮者何事? - - - 莫非亦與 - - 修道者元神飛昇有關?
蔡員外看完賭局:「原來偷印銀票宵小,果真是大內人士!」
余直道:「昔者落難皇族,往往深藏古寺,煉性修真,悔其一生,當今皇族,卻需索無度,貪比豺狼,似此恣意掠民之舉,正乃其喪身之本。」
蔡員外道:「街上這干蠢漢,應只是一般侍衛,當今皇上,仍尚未被尋獲。」
余直道:「但看手下愚行,主子行事如何,可想而知!江湖已有多起懸賞令,在重金賞犒之下,緝獲皇上,只在早晚!」
何菁道:「皇家私造銀票,由民間騙得金銀,民失其財,便成難民,峨嵋作保皇室,取此金銀,復救濟難民,如此循環,只怕非天下所願!」
余直喟然而嘆:「取不義之財普救眾生,以博善名,正乃諂媚貪官、惡商巨賈之所擅長,峨嵋如廝效尤,已犯修道大忌。」
何菁道:「道長身在峨嵋,如何不勸阻此事?」
余直道:「二十年前,只因直言無諱,我已被眾長老逐出師門,當今峨嵋掌門丰靈子,與我一師之傳,私下尚存密誼之交。」
何菁道:「修道之家,也有朋比結黨、排斥異己之事?」
余直道:「儒釋道門,講求清修,多只是表面,逢利之所趨,同門間鬥爭之烈,每不下於皇室惡鬥!」
何菁道:「修道之士步入紅塵,與凡俗互逐名利,為惡只怕更大。」
忽聽得前方一陣喧嚷,幾個年輕文士,以竹架將一人抬至觀前,當中走上一名書生:「敢問余直先生可在?在下一位朋友,野廟裡中了邪,聽村上居民指點,特來請求余直先生醫治。」
余直起身,瞧視架上昏迷病患,望色聞氣,摸額把脈,一臉疑惑:「雖有囈語,脈相安然,此症不像中邪,不知此人,遭逢何事?」
幾個書生,你瞧我,我瞧你,竟無人言語。
余直道:「欲救此人,還須各位直言,時刻一久,禍延經絡,只怕此人將終生癡呆。」
眾人一陣默然,片刻之後,終於有個肥胖書生,勉強上前答話:「稟告先生,在下朋友,若非中邪,當是害了相思病。」
余直問:「心病還須心藥醫,不知貴友相思何人?」
胖書生道:「不 - 不是人,是狐仙。」
余直道:「相思狐仙,此話怎講?」
胖書生道:「稟先生,是這樣的,我等一行,相約上京趕考,途中專撿,荒廬野廟投宿,乃因據說狐仙,最喜徘徊野廟。一路行來,均無所遇,豈知昨日,夜宿十里外郊山野廟,名曰竹音寺,果遇狐仙,無人野廟,透起毫光,一入寺門,霎時雷音大作,一股濃霧,將在下這位朋友,與我等分開,今晨我等,廟前尋獲了他,已是如此模樣。」
余直道:「竹音寺若真有狐仙,似乎並未加害此生,只是此生,若對狐仙相思,這事果真有點難辦,只因無人,請得動狐仙前來,以解此生飢渴。」
樹旁金狐、銀狐一陣發笑。金狐道:「上京趕考,這夥人學問,似乎不惡,為何專撿,荒郊野廟投宿,形同尋死?」
銀狐道:「只因學問大者,豔遇期待也高,若能在野廟,與妖邪豔物,廝混幾日,考場之上,又博得功名,豈非人財兩得。」
金狐道:「如廝邪淫之徒,若取得功名,以之治國,如何國固邦安?」
銀狐道:「此正是人間,朝代一代換過一代,外患內亂,永不根絕之由。」
金狐道:「只是豔遇,何以專尋狐類,他如野狼、山鼠,有何不可?」
銀狐道:「人間書獃,善於引經據典,據書中所載,狐類乃所有妖物中,最為冶豔者,故易引人遐思。」
金狐哈哈一笑:「看來此生,相思之疾,只有我等能醫治了。」
金狐樹旁現身,步向觀前。何菁道:「此乃我一好友,對狐類鑽研頗深,或許她有辦法,解此難題。」
余直瞧視金狐,心下駭然,如此神物,只在傳說中才有,是何異獸,自己竟瞧不出,若真是狐仙,道行之高,恐會駭人聽聞。能與此神物同行,難怪傳聞,眼前紫髮女子,道行之高,深不可測。
金狐走向架上書生,拿出一根野草,輕撥書生鼻孔,架上書生,打了個噴嚏,登時醒轉。
金狐道:「為情相思如此,深為可憫。適才已幫各位,打聽了一下,十里外竹音寺內,確有狐仙。」
一旁胖書生急忙稱謝:「多謝姑娘關切,敝友或許,激於一時之慾,逼出此疾,還望姑娘救命則個!」
金狐道:「只不過,竹音寺內狐仙,卻是男狐!」
躺在架上書生,一聽此言,驀然一驚坐起,發問:「男 - - 男狐,狐 - - 狐仙,也有男的?」
金狐道:「自然有的,不然狐族,如何傳宗接代?」
架上書生滿面通紅:「這 - - 這 - - 怎 - 」
金狐道:「這位小弟,若有斷袖之癖,我也可以幫你,牽起繫足紅線。」
架上書生急忙立起,欠身打拱:「不 - - 不 - 必,謝過姑娘!不必了!」說完,飛奔離去,胖書生急忙取出,一兩銀子,放在觀前桌上,與同行一干書生,匆匆追去。
樹上銀狐一陣大笑,余直見觀前松樹,無風自動,只聞笑聲,不見其影,心思:一旁尚有,其他高手護佐,無怪乎邪教妖徒,俱不敢靠近,此紫髮女子。
此時觀後走出一人,圓面長鬚,雲冠道服。余直瞧見來人,起身與何菁介紹:「此位便是峨嵋掌門,丰靈子道長。」
丰靈子雙手一拱:「耳聞姑娘道法玄妙,貧道幾番欲行拜訪,均不得其便,今日何其有幸,觀前得識姑娘芳容!」
何菁道:「丰掌門日理萬機,無處逢暇,我等不請自來,實堪冒昧。」
丰靈子微笑道:「峨嵋掌門,一向清閒,貧道遇有難事,往往閉關一走了之,倒讓姑娘見笑了。」
何菁道:「丰掌門微服出山,綜觀世局,市井之上,論道高士時賢,如此智計,足堪敬佩。」
丰靈子道:「世道紛亂,貧道實是無能插足。避之此觀,烹茶閒談,竟似道取無為,樂得一身無事,自在逍遙。」
何菁道:「據聞貴派古七祖師,徑離天庭仙班,重返凡俗,此事亙古未有,不知何以如此?」
丰靈子道:「據吾徒南宮木,今日稟報,古七祖師謂,天庭橫生變亂,出現邪魔,專噬眾仙元神,本門開派祖師,三花道長元神,亦喪滅於天庭之上,古七祖師奮戰之下,逃離天庭,再返紅塵。」
何菁道:「古七祖師,似乎攜回,一天庭事物,不知此物,天庭之上,作何用處?」
丰靈子心中暗驚,此女怎知古七身上,攜有何物,如廝神通,已經匪夷所思。適才南宮木細稟,古七祖師與蒼元師弟,昨夜谷中,遇襲昏迷,復被放回之事,難道竟是此女所為,只是若然如此,此女昨夜為何,不將此事物取走一試,乃因此物何用,應可輕易試出。遂道:「南宮木並未訴說,古七祖師攜回何物,改日貧道見過古七祖師,自當與之請教。」
何菁道:「如此還望掌門勞神,古七所懼,天庭妖邪,萬一落足大地,不知丰掌門,如何應對?」
丰靈子一聲苦笑:「天庭眾仙,俱非其敵,妖邪若臨,我輩只怕,唯有束手待斃了!」
何菁道:「世人放牧牛羊,無故不會,將之屠盡,乃因牛羊於人,等同衣食財富。天庭妖邪,放牧世人,世人繁衍,則妖邪所需元神,必將充裕,因此妖邪,不會殺盡世人,只會從中,擇取元神而噬。」
丰靈子心下驚怖,此女竟謂,大地世人,乃妖邪圈中牛羊,此論太也驚人。自開渾沌,人族向來雄霸大地,若人亦有飼主,專噬世人元神,則世人眼中,生命之意,定當改寫。遂道:「若人乃妖邪圈中之物,正如牛羊難鬥世人,我等將如何敵拒,天庭妖邪?」
何菁道:「人殺牛羊,倘不小心,隨時均會喪身,牛羊角下, 乃因牛羊求存,尚且頑抗拚命,何況於人,豈能束手待斃。今逢妖邪秋收大地,掌門是否有意,一效牛羊,與飼主奮力一搏?」
丰靈子驚呆當場,與余直、蔡員外等,面面相看:若非先有古七之言,恐已將此女,認作瘋人。古七謂天庭,已淪落妖邪之手,此女似欲與之相抗,如廝戰役,何人可當此任:「抗拒如廝妖邪,當非易事,不知姑娘,有何計畫陣策?」
何菁道:「修道之士,元神飛昇,無非是要,天庭之中,逍遙享福, 只是現下天庭已陷,去必有禍。妖邪若臨大地,吾人為免元神為其所盜,須當盡力避免,元神出竅。」
丰靈子道:「元神尋覓無處,妖邪或許將直取,世人生魂。」
何菁道:「如此將放緩,其噬人速度,大地將多掙得一絲,反撲之機。」
丰靈子道:「此物既能,屠盡天庭眾仙,一般修道之士,恐非其敵,不知姑娘,能否敵住,如廝妖邪?」
何菁道:「妖邪厲害,我輩難與爭鋒,只是卻也不能因此,自挫銳氣。大地各族,縱然不敵,亦應為圖存而戰,螻蟻尚且偷生,我輩更不能,坐以待斃,辱盡人族之名!」
丰靈子道:「妖物取人元神、生魂,人必與之搏命,此自然之理。姑娘既邀我輩,共抗惡物,是否對於禦敵陣勢,尋求共同佈局?」
何菁道:「妖邪臨門,但觀天文,世人必有所覺。戰局一啟,妖邪落地,必四處捉拏元神,各位只須,分清敵我,眾人合力,原地護守元神,切莫驚慌,四處奔竄,免自生禍,平白送與妖邪,方便之機。」
丰靈子道:「我等原地護身,此事易為,只是如此窩藏防禦,卻又如何退敵?」
何菁道:「退敵之責,自有大地,其他各族擔起,人族形同妖物糧倉,人族只須防己被噬,如此之於大地,已是莫大恩惠。」
丰靈子、余直、蔡員外三人,聽得面面相覷,人族在此姑娘眼下,竟如同廢物。
丰靈子問:「姑娘所謂,大地其他各族,不知係指何族?」
何菁道:「魔族、鬼族、血圖門、樹族、各獸族等。」
丰靈子一呆:「姑娘所言各族,似乎均只,存於傳說篇章之中。」
何菁道:「只因不想驚擾大地,若非必要,各族不會輕履紅塵,掌門如欲相見,我當為之引介,只是欲證其實,其行恐將驚怖天下!」
丰靈子道:「人族相較於,方才所言各族,威力實弱。只是人族於此戰役,除了自保,果真毫無插足餘地?」
何菁道:「人族頗具靈智,卻樂於相殘,竟至無暇細觀,天地之微。使修道之士,俱能看透世情,相扶世人,不以己身,位列仙班為志,何愁不能,修得無上道法,而與大地各族,比肩齊驅。」
丰靈子道:「如此妖邪若臨,我等將依姑娘指示,原地自保而不輕動。只是貧道若將此事,說知世人,只怕眾人未必全信,甚或動疑,其中恐有陰謀。」
何菁道:「要世人俱信,實無可能,我等也只能,盡力而為。至於要屠盡或奴役世人,此事於我,只在翻手之間,實不必用任何陰謀,頃刻即可,蕩覆人族。」
丰靈子道:「貧道細觀天衢,深覺惶惑,今聽姑娘之言,略開茅塞。天庭之變,許將禍延大地,凡塵果淪此戰,貧道自當盡份心力,奈何人族力微,或許只宜,深溝高壘,充實廒倉,守以待變。今日樂知,大地之上,人族並非,孤客窮軍,相煩姑娘,告知大地其他各族,峨嵋志節之士,定將合心齊力,以抗天邪!」
何菁道:「能得道長之助,大地幸甚!還望道長,相助我等,遊說各方修道之士。」
丰靈子道:「貧道將盡力而為。」
余直問:「姑娘是否知曉,入侵天庭妖邪,究是何物?」
何菁道:「此妖邪乃神族叛徒,吾等將之,稱為偽神。」
丰靈子、余直、蔡員外等俱都一驚,原來此役,竟是與神之戰!
余直道:「只是神族,如何處置其叛徒?」
何菁道:「天神之戰,已歷數十個渾沌,偽神稱對方為魔,魔族稱對方偽神,雙方由天宇中心,戰至此處,偽神狠戾,噬取大地各族元神,魔族乃率領大地各族,與之相抗。」
三人聽得驚訝異常,世人竟已捲入,神界之戰,無怪乎戰場之上,使不上力!
此時峨嵋山頭,突見靈光閃動,幾道劍氣沖霄而起。
丰靈子欠身拱手道:「今日東海、南海二路散仙,約戰峨嵋地風府前,貧道須前往一觀,驟爾離席,姑娘莫怪,現下暫且作別,改日再敘。」
何菁道:「峨嵋事冗,道長莫要客氣。」
丰靈子隨即駕起遁光,直飛峨嵋山頭。
余直道:「正如姑娘所說,世人忙於相殘,不知禍之將至,散仙都已如此,遑論俗世大眾。依姑娘之見,人族是否,大地一大負擔?」
何菁道:「確然!大地各族,均以人族貪鄙見疏,再此因循,人族必為大地所棄!」
忽見一蔡員外家丁,奔至觀前:「稟員外!市曹之上,傳已捕獲當朝宰輔,員外是否,欲行前往一觀?」
蔡員外天性最喜熱鬧,怎肯放過此事:「這個自然!快快帶路!」隨即問何菁、余直:「不知兩位,是否有興,前往瞧此熱鬧?」
何菁微笑道:「有幸認識,當朝一品,也算有緣,我等自然樂於前往。」遂與余直、韓蕭、渾二、石芳等人,信步前往市曹而來。
市曹之上,萬頭攢動,嚷鬧喧喝,咒罵叱喝之聲不斷。廣場中央,一人烏髮垂落,上身赤裸,雙手反綁,跪在塵埃。旁邊一人,手執筆墨紙張,四方吆喝:「第一千五百號 - - ,一千五百零一號 - - - 。」數十個持棍大漢,圍成一圈,阻止群眾衝入場中,卻仍有多人,執刀斧欲行強入,均被持棍大漢,阻住推回。
何菁問蔡員外:「敢問老丈,場中執筆,書寫號碼,卻是為何?」
蔡員外道:「官家獄吏,慣於市曹之上,凌遲罪犯,各處衙門酷吏,往往爭相出手凌虐,以是必須排定序號,依號上場落刀。今日大官被擄,民眾當是依法炮製。」
忽見一名駝背老婦,飛身躍入場中,撥開數名大漢,搶至宰輔面前:「讓我先問,我一定要先問 - - - 」
一群大漢,隨即上前,將之扯開,執筆漢子罵道:「他奶奶的!依號排隊,老叟幼童,也不例外!」
駝背老婦,復被眾人,架出場外。四面喧嘩聲中,執筆漢子,一聲大喝:「現在開始,第一號上前!」
只見一中年漢子,奔入場中,一個巴掌,擊向跪地宰輔,打得宰輔鼻血噴出,執筆漢子急忙向前,拉住中年漢子:「輕點!閣下如此打法,只怕狗官,撐不了五百號。」
宰輔滿臉鮮血,口中依然唸唸有詞:「我皇聖德巍巍 - - -」
第二號上前的,是個老頭,鬢髮蒼然,手持一根繡花針。原來場外,幾個女孩,已賣起繡花針來,人人紛紛搶購,女孩們笑得合不攏嘴,還跟顧客,細說繡花針用法,單針桃李滿園,雙針分花拂柳,可直穿,亦可打彎反勾,旁邊還擺塊豬肉,讓顧客練習。
老頭手腳有點遲鈍,針亦忘了穿線,插入宰輔手臂,竟拔不出,搔抓了一會,還是撈不回針。執筆漢子道:「算了!只是一根針,就送他好了,第三號!」
場外走入,一名中年漢子:「十三年前,吾兄娶番女為妻,閣下竟以貪色罪之,將其打入大牢,強佔其妻,閣下是否以為,汝等一干鼠輩,定可簪纓萬世?」
宰輔罵道:「老夫上國命臣,你 - - - 」,中年漢子,不等他講完,已一腳踹向,宰輔胯下。
「第四號!」人群中走出一名文士,正待上前,適才駝背老婦,突然再次衝入,跪在文士之前,手執一銅片:「求求你!幫我問問他,這是什麼,地方在哪裡?」
執棍大漢,迅即將駝背老婦,推出場外。老婦被推出場,依舊跪在塵埃,不斷磕頭:「先生!求你了!幫我問他,這是何物,地點在哪裡?」
文士走向老婦,拿起她手中銅片,走向宰輔:「賊官!你可識得此物?」
宰輔看了一眼,啐出一口痰:「老夫落入,爾等賤民之手,有死而已!皇天在上,后土在 - - - 」
文士不等他說完,手起一刀,削落宰輔,半片右耳,走向老婦,還她銅片:「狗官嘴硬,讓妳失望了!」
駝背老婦,頓覺孤窮無告,手握銅片,跪地長嚎。
渾二向石芳說道:「這宰輔 - - 不怕痛,也 - 不怕死,問 - 也沒用。」
人群中一長臉漢子,聽見此語,微微一笑:「只怕未必,若有逼供高手在此,嘿!嘿!俺就不信此狗,嘴會有多硬。」
駝背老婦,滿面眼淚鼻涕,雙手入懷,取出雙刀,直瞪宰輔。數名大漢見狀,亦掣刀在手,準備將之攔下。
「彩鳳蝴蝶刀?」韓蕭一個飛身,越過數名大漢,將駝背老婦,拎出場外。
「在下韓蕭,不知九鳳山,玉蝶女俠,與大嬸如何稱呼?」
老婦道:「原來先生是韓蕭,韓大俠!我為尋夫婿,上九鳳山,學了三個月功夫,臨行之前,玉蝶女俠,贈我此刀,說江湖朋友,瞧她此刀薄面,或許會與我,一些方便。」
韓蕭問:「大嬸夫婿出門,並未言明去向?」
老婦哭道:「小女子夫婿,與村上數十名壯丁,一夜之間,為人所擄,不知去向,村民們打聽年餘,懷疑可能官府所為。我等百名村人,曾夜闖宰相府第尋人,一干人等,幾乎全滅,我奮力背回,鄰家老漢,老漢臨死前,緊握此銅片,兀自不放!」
韓蕭問:「大嬸夫婿失蹤之時,不知年庚幾何?」
老婦道:「年方二十,至今已失蹤三年了!」
韓蕭問:「原來均是擄走壯丁,大嬸與汝夫婿,年齡似乎有所差距。」
老婦道:「小女子今歲,二十又二,我不自毀容顏、扮成駝子,走不到此處啊!韓大俠。」
旁邊眾人,一聽此言,默然呆立,良久無人言語。
此時市曹熱鬧非凡,天空亦瑞彩滿天。峨嵋山府前,東海、南海二路散仙約戰,本來約好,雙方各出五人,相繼比試,豈知中途一言不合,竟演成兩派人馬,空中一場混戰,雙方由地風府前,直戰至整個峨嵋山頭。峨嵋派調解未果,蒼元、古七二人,空中來往勸架,疲於奔命,北海散仙,一旁觀視,幾次欲加入戰局,趁機滅盡東海一派,俱被丰靈子上前勸住。
谷七一飛近市曹上空,何菁腰畔黑硯,便微微輕震。何菁緊盯古七身形,尋思:古七身上方盒,果真是偽神之物,今日或許該俟機,一試方盒用途。
渾二忽然道:「 - 要狗官 - - 說實話,菁姐 - 可能 - 有辦法。」
韓蕭望視何菁,只見何菁眼神,緊盯空中某人,遂與渾二說道:「何姑娘今日,另有要事,如廝小事,我等自行處置即可。」
渾二問:「 - 是要找 - - 逼供 - 高手嗎?」
韓蕭道:「正是!我去趟長富客棧,與紅月教作筆交易,汝等同這位尋夫姑娘在此,切勿輕動。」說完,韓蕭展開輕功,直奔長富客棧。
村上長富客棧,重建之後,古貌依舊,鳳閣龍樓,氣勢更顯巍峨,石雕木刻,鋪排爛漫,晝夜笙歌徹耳,一幅金谷繁華景象。
客棧屋脊之上,勾炎、勾正仰觀戰局,兩旁一十八名和尚,穆然肅立。此次一十八名和尚,奉命埋伏雲夢澤外,俟機奪寶,竟真攜回三樣寶物,白笑春、觀雲二人,面面相視,一臉驚訝,自己胡扯之事,怎會真有寶物出世。
白笑春道:「貴派雲夢得寶,看來五台鴻運當頭,霉運已然走盡。」
勾正道:「本門開派以來,一路興旺,何嘗走過霉運!」
觀雲道人瞧視空中,采虛仙子以一敵二,身旁另有紅、藍二道光芒,糾纏互鬥,天香傘左衝右突,二道劍光,尾隨其後,如影隨形:「嫂子逢險,欲奔無路,貴派調來人手,莫非欲布陣空中,密開一門,以讓嫂子,有所歸宿。」
勾正道:「然也!天香傘開,貧僧風情亦動,此刻正待,布陣時機,若唐突出手,恐反惹惱佳人。」
白笑春道:「只是傘後二口飛劍,劍光森寒,勾兄不怕,稍有不測,萬一嫂子香消玉殞,屆時只怕,徒留和尚,仰天垂淚?」
勾炎道:「本派春天王、夏天王,二人已虛鬥空中,暗中護佐,依貧僧看,整個峨嵋上空,就屬采虛仙子,最是安然!」
白笑春道:「狗群互咬,忽爾多出兩匹狼,群狗竟也無覺?」
勾正道:「此戰如二盤散沙,灑在空中,不見章法,以是我輩,大方出入戰場,竟無人知曉。」
觀雲道:「采虛入得五台,四季宮內,見了勾兄尊容,萬一驚恐成疾,猶恐難遂佳期。」
勾正道:「貧僧今日得此殊麗,足快平生,貧僧面貌,尚屬平庸,並非難以寓目,況佳人慕我清德,自當不會,以醜陋見疏才是!」
此時客棧樓下,紅月弟子飛報:「韓蕭欲見觀雲道長!」
觀雲聽報,渾身僵硬,沁出額汗:雲夢澤外,飛劍取韓蕭生魂,結下樑子之事,莫非今朝,便要了結。
白笑春道:「韓蕭以求見方式入棧,不似尋仇而來。」
觀雲道:「此事難躲,能談則談,若紫髮女子也來,只怕凶多吉少了!」
勾正、勾炎一旁,面面相覷,心思:雲夢澤內,五台也曾,佈開羅漢伏魔陣,取韓蕭生魂之事,己方也有份,此帳不知,如何了卻。」
觀雲道人,下得樓來,抱拳拱手:「韓大俠二度光臨敝棧,小店真乃蓬蓽生輝!」
韓蕭道:「此番前來,想與道長,作個交易。市曹之上,逮住宰輔,奈何狗官嘴硬,於三年前,官府擄人,以及一銅片線索之事,堅不吐露半句,道長若能,從宰輔口中,探得真情,則你我雲夢之事,從此一筆兩消,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觀雲道人,聽得此言,立時一呆:怎會有如此好事?逼供一事,正乃紅月教,之所擅長,作件愉悅之事,便可勾消前仇,此事太也易行,莫非其中,有何陰謀?
白笑春一旁,忽然現身:「冤家宜解不宜結,此事甚善,這個交易,觀雲自然同意,我等何不,當下便行。」
韓蕭道:「如此甚好!事不宜遲,市曹之上,狗官不知還能撐多久。」
韓蕭退出客棧,快速趕回市曹,白笑春喚出雲玉、風月二人,叮囑幾句,隨即與觀雲道人,駕起遁光,現身市曹之上。勾正、勾炎愣在一旁:如此好事,怎會讓紅月教,獨攬了去。
勾炎道:「我等趕緊跟上,市曹之上,俟機插足,但望亦能與韓蕭,消弭仇怨。」
勾正道:「正該如此!」二人遂駕起遁光,火速來到市曹之上。
市曹之上,人群越聚越多,「第十八號!第十八號上前!」執筆漢子大聲吆喝。見白笑春、觀雲、勾正、勾炎等,四人陸續現身市曹中央,喧鬧群眾,更是轟然喝采,眾人皆知,今日熱鬧可期了!
觀雲對執筆漢子道:「各位辛苦了!地上狗官,與紅月教,似乎有些帳目未了,能否先容我等,相詢幾句?」
執筆漢子,欠身打拱:「這個自然!教主、道長先請!」隨即轉身,面對群眾:「各位朋友!難得紅月教主、觀雲道長,撥冗前來,與我等作個示範,大夥今日,定可大開眼界了!」
八方群眾,歡聲雷動,個個鼓掌叫好,人人拭目以待。
韓蕭請尋夫女子上前,將銅片交與白笑春,告之人口失蹤時間、地點、銅片由來。白笑春看著銅片,心思:此銅片竟附有禁制,只是威力已弱,似乎剝落自法器。隨即展開,千里傳音,瞬時銅片大小樣式,已傳遍天下,紅月教各地分壇。
白笑春踱步宰輔身前,觀其臉色、傷痕,心思:果如韓蕭所說,此嘴頗硬,只是官場之上,也有硬漢?微微一笑道:「帶皇上!」
眾人一聽,興奮莫名,原來當今皇帝,已為紅月教捕獲,更有多人喝起采來,高呼報應已到。
只見月宮右使風月,手拎一人,飛入場中,將手中之人,摜在塵埃。
韓蕭上前一看:「果真是當今皇帝!」
此言一出,群眾轟然叫好,人人皆謂蒼天有眼,紛紛揚起,手中刀斧,擠將上前,場上大漢,急忙執棍,推回眾人。
觀雲道人眼瞧宰輔,復瞧向皇帝:「兩位同秉朝政。狩獵出巡,亦是駿馬雕鞍,聯轡而行,只是今日,不知是否,能夠分憂共患。」
白笑春手指微彈,一縷紅煙,噴向皇帝臉上,皇帝痛得滿地打滾,白笑春撤開紅煙:「不知當今後宮,佳麗幾何?」
紅煙雖去,其痛依然,皇帝渾身顫抖:「三 - - 三千七百!」
白笑春問:「皇上可知,跪在前方那人,妻妾多少?」
皇帝道:「- - 上 - 上千!」
白笑春嘆道:「普天之下,修道之士,怕也無人,有此能耐,娶妻千名,莫非官位愈高,陽氣愈勝。」
觀雲道:「有無能耐,一試便知,想來此二人,胯下之物,必是當代偉器,若能將之,公佈於世,或許可解世人,千年迷惑,莫非宮中,真有不傳御女之術。」
白笑春道:「只是為測此物,若取淫獸試之,不怕中途,鬧出人命?」
觀雲道:「看此二人,一臉烈士之像,任人剖割,兀自不懼,怎會在乎一死?」
白笑春道:「二人既不畏死,若其亡魂,再被祭煉,想來當亦不懼。」
觀雲道:「正是!只是此二亡魂,看來資質不佳,取之祭煉,怕會壞了法寶。」
白笑春道:「新進教徒,初煉法寶,每缺魂魄,二人既是爛魂,應可作為練習教材。」
觀雲道:「此法可行,煉魂爐中,新手煉魂,再如何失手,魂魄仍在,縱然一煉再煉,亦不怕亡魂,魂飛魄散。」
白笑春袍袖微展,場中現出,一紅色圓爐,爐中紅黑二氣,交相滾動:「帶家眷!」
只見紅玉盤,倏忽飛下,雲煙落處,月宮左使雲玉,帶著十數人,出現場中,十數名家眷,各個面露,驚魂之色,偷眼瞧視皇帝、宰輔,欲言又止。
白笑春見宰輔臉色,一無懼容,心思:果然是高官,心狠手辣,隨時均可,棄卻家小。
觀雲道:「不知皇上、宰輔,或是幾位家眷,有無話要說?」
見無人答話,觀雲微微一笑:「既然無話,吾等就從皇上開始好了。」
觀雲袍袖一拂,飛出一丈許白色巨蟲,狀似桑蠶,瞬間咬住皇帝胯下,直往煉魂爐拖去。只聽得皇帝一聲慘叫:「好漢 - - 仙長,饒命!」
觀雲手指微彈,巨蟲停在煉魂爐前,「怪哉!君王有難,臣子竟無人,出力分憂,任由帝君,任人勒耍,此常態乎。」
皇帝瞧了宰輔一眼:「我朝王綱不振,但求仙長,寬恕一線。」
白笑春道:「小小銅片之事,宰輔竟不願提,任由主子,死在跟前,看來銅片之中,恐藏有欺君情事。」
皇帝望著身前巨蟲,強忍奇痛,冷汗涔涔:「銅片之事?不知仙長,所說何事?可否容我,瞧瞧此銅片?」
白笑春單掌微翻,一縷青煙,托住銅片,輕輕飄起,飛往皇帝身前停住。皇帝手撫銅片,細細瞧視:「此銅片半邊已毀,字跡模糊,唯由上方「束」字研判,若是「敕」字所毀,則此銅片,或許剝落自銅符。我朝初創,曾得仙人助力,賜下銅符,每遇戰事不利,持此銅符,焚起信香,仙人立時即至,殲滅敵軍,助我兵威,只是銅符,數年之前,竟在宮中,不翼而飛。」
白笑春道:「能由宮中,盜得銅符,還得有些本事,或許此人,身份不低。」
觀雲走向宰輔,將之放開:「閣下之所被擄,莫非來不及,焚起信香。貧道心慈,願予閣下一線生機,閣下不妨當場,焚起信香,喚出仙人,將汝救回,也讓我等,可以一睹仙顏,順便恭聽垂諭。」
宰輔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此 - - 此話當真?」
觀雲道:「貧道一言九鼎,現場諸人,均可見證。」
白笑春一臉微笑:「敢問皇上,不知輔佐貴朝仙人,如何稱呼?」
皇帝道:「仙人名諱曰:聖靈老母。」
白笑春、觀雲對視一眼,心中發笑:這老淫婆,原來與官府勾搭,強擄民間壯丁,供其淫慾。
群眾中,許多修煉之士,紛紛低語:
「原來聖靈老母,端靠官府,為其蒐羅男丁,助成其道。」
「只是聖靈老母,盜取天下男丁,何不自己出手?」
「自己出手,深為不便,若被撞見,消息傳出,必被正派之士殺卻。靠官府為之羅致,事不費力,又無風險,何苦不為。」
白笑春臉上,故意露出憂容:「聖靈老母,道法高強,但也並非無理之人,我等 - - - 。」
一旁宰輔,察言觀色,從胯下撈出一小布袱,取出信香。觀雲強忍住笑,臉現愁容,將火摺子遞與宰輔。
勾炎觀視情況,千里傳音秋、冬二天王:「待會聖靈老母,來至峨嵋山頭,見滿天散仙,必不敢入,汝二人靜待空中,俟聖靈老母現身,斷其歸路,將之擒住,送往市曹之上。」
白笑春喚過風月、雲玉,低聲囑咐:「往萬仁山,聖靈老母窠巢,攜回巢中,所有男子。」風月、雲玉領命,疾飛萬仁山而去。
場中宰輔,已焚起信香,口中唸唸有詞。勾正步入場中:「觀雲道長,飼養如廝巨蠶,莫非欲取絲織布,裁成香羅,針黹營生。」
觀雲袍袖微伸,收回巨蟲:「貧道行醫江湖,屢遇宦門巨室,身染淫慾,不能自拔,以是飼養此蟲,以解淫官倒懸。」
勾正道:「原來欲見此蟲,還得淫慾當旺,吾輩幸甚,難得皇上、宰輔,二位曠世奇才,同時現身市曹,我等方有如此眼福。」
觀雲道:「此蟲妙用無窮,貧道亦不能,盡窺其奧,或許待會,仙人來到,可以求她,點撥幾手。」
勾正哈哈大笑:「正該如此!貧僧縱使,壞了戒行,也當向仙人,討教幾手。」
旁邊宰輔,正自驚疑:如廝言語,眼前眾人,似乎對聖靈老母,一無所懼。
場上群眾,歡悅無比,難得見到,紅月教中煉魂爐、白色巨蟲,人人盼望宰輔、皇帝能撐久一點,讓好戲長演。
只見空中,青光忽現,落下秋、冬二天王,秋天王手挾一人,擲向塵埃。望見聖靈老母落地,皇帝、宰輔同時一聲驚叫:開朝仙人,怎會如此不濟,竟被人像豬狗般擲下。
宰輔方自,一臉驚惶,空中一團紅光紫霧,已輕落市曹街旁。風月、雲玉已將,萬仁山上,聖靈老母拘禁男子,全數攜回。雲玉喝斥所有男子,列隊街旁,韓蕭見狀,吩咐尋夫女子,前往辨認。
只聽得尋夫女子,一聲驚呼,奔向一人,緊緊擁住,淚如雨下。韓蕭向前,拱手抱拳:「謝過白教主、觀雲道長,相助吾友女徒,尋得其夫,同時謝過五台高僧,出手除惡,韓某與各位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白笑春、觀雲、勾正、勾炎等,終於放下,心中大石,紛紛抱拳回禮,歡欣無比。
白笑春回身,望向眾人:「耽擾各位多時,為表歉意,貧道留下煉魂爐,與眾人玩玩,以助雅興!」隨即喚過,紅月教徒:「高三!你留下,指導眾人,如何煉魂!」
群眾瘋狂爆出喝采,歡慶之聲,良久不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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