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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聚仙之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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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二來至市曹,徘徊於二紙鋪間,左摸右挑,於生宣、熟宣、肚宣、毛邊、七都、冷金箋等紙架邊,猶豫不決。
渾二心無主意,嘴裡喃喃道:「這紙 - - - 怎 - - 跟陳嫂的 - - 都不 - - 一樣?」
渾二取出懷中小冊,相較紙質後,最終拾起一卷紙,步入左家紙鋪,環視一周,未見有人招呼,只一少年睡躺橫椅之上,渾二輕咳幾聲,少年酣睡如初,渾二放下紙卷,正欲瞧觀壁上字畫,卻見外頭飛入一顆大蒜,正中少年額頭。
少年夢中驚醒,發出一聲咒罵:「他奶奶的!這誰 - - - 」
外頭丟蒜賣菜郎喊道:「小張!生意上門了!汝這懶貓,你爹吩咐你顧店,你竟睡將起來!」
少年滿臉不悅,步向櫃台,睨視渾二:「瞧汝不像文人,莫非是走錯地方了,本店只招待秀才、官家,不施捨乞丐,且不賣草紙!」
渾二瞧少年態度,先是一愣,再聽得官家二字,氣便上來:「又是 - - 個 - - 官府 - - - 走狗,好好好! - - 老子 - - 今天 - - - 就不買紙 - - 今天 - 就來 - - 砸店!」
渾二將紙卷丟向壁上畫,壁上掛畫,應聲而落,少年面露驚恐,飛身撲向落畫,接在手中,開口便罵:「小畜生!敢動此畫!汝可知此畫價值?」
渾二罵道:「一張 - - 破畫,能值 - - 幾何?莫非 - - 又是 - - - 哪個貪官 - - - 畫的?」
少年氣急敗壞:「此畫乃血圖老人所畫,血圖老人親筆畫作,千金難買,汝這小無賴!若弄壞此畫,就是割汝項上人頭,也賠不起!」
渾二聞言微怔:「 - - 血圖 - - - 讓我再 - - 看看 - - 」
少年將畫藏於身後:「汝這惡徒!莫非是要搶畫!」
渾二好奇心起,箭步朝前,扯住少年手臂,硬要看畫,少年抵死不從,開口喊道:「強盜!搶劫 - - - 搶劫啊!」
渾二將少年壓在桌角,拉起掛畫左角,瞧視一眼,開口罵道:「 - - 原來 - - 汝這 - - 賊鋪 - - - 還賣 - - 假畫 - - 圖伯落畫 - - - 必有 - - 修長署名 - - - 今天非得 - - 替圖伯 - - 教訓你 - - - 不可- - 」
渾二一拳擊向少年,少年舉手架住:「嘿嘿嘿!仿冒血圖老人畫作,乃是瞧得起他,若是汝這王八小子之畫,誰會仿冒!」
渾二氣極,雙拳連揮,少年左架右攔,無奈力弱,雙臂連續受擊之下,漸顯微腫,少時,面頰又挨了二拳,嘴角淌出血絲,少年摸了摸嘴角,忽地飛身衝向渾二,雙臂緊抱渾二不放,渾二躲閃不及,急急扣住少年頭頸,二人一陣扭打,雙雙滾出店舖之外。
店舖外菜販、左右鄰舍、路過行人,見二人滾出紙鋪,均是一片詫異,七嘴八舌,紛紛嚷起。
市曹土地祠前,韓蕭正與人閒聊,忽聞街上紛爭,細視之下,竟是渾二與人廝打,直感訝異:奇了!單是買紙,怎會打將起來?
韓蕭飛步朝前,經過燈籠攤位前,見金狐、銀狐、石芳等,正在挑選燈籠,金狐伸手攔住韓蕭:「無妨!」
韓蕭見金狐阻路,雖覺訝異,卻也放下心來:渾二身邊,頗多禁制,外人實難傷他,可瞧其對手,瘦弱單薄,且已落了下風,萬一渾二將人打死 - - - 。
石芳亦是好奇,手摸燈籠,眼珠子卻不時望向渾二:金姨不想勸架,莫非是要渾二哥 - - - 教訓此少年?
南海散仙米辛,易容變裝,扮成書生模樣,手搖摺扇,坐於市曹麵攤上,本欲稍待片刻,即跟隨渾二,進入紙鋪,與之攀談,豈知方未動身,竟見渾二與人撕打,雙雙滾出鋪外。米辛眼珠一轉,取出一錠銀子,放於桌上,起身步向街上,米辛環望四周,卻驚見幾條熟悉人影,亦現身市曹,原來少林無元掌門,正步向燈籠攤位,舉手與石芳、韓蕭招呼,米辛慢下腳步,心思:無元和尚,何事找上石芳、韓蕭?
米辛緩緩步至紙鋪前,見聚集群眾,四面吆喝,勸架、讚好、指導等喊聲不斷,米辛探頭觀望,見渾二與少年,均已立起,身軀依舊互纏,作摔角樣,米辛眼光掃過人群,卻驚見紅月教主白笑春,赫然坐於鋪前石階,滿臉悠閒,正與菜販說話。
米辛呆立群眾後頭,稍整思緒,心中忽起不詳之感:這情勢 - - - 有些怪異!依理,江湖無人敢與渾二打架,若此少年不識得渾二,市曹總有人識得,早該拉開此少年,何況白笑春也在場 - - - 且其臉色,直若無事 - - - 更奇者,無元一向甚罕離寺,如何竟也來至市曹,這 - - 啊!不妙!莫非這是 - - - 一個設局!整起市曹人眾 - - 或許 - - - 俱是紅月教徒,我等或已入局!
米辛心下驚恐:我等今日行蹤,斷無人知 - - - 或許今日此局,非為我等而設 - - - 無論如何,此地不宜久留!米辛心知,渾二身旁,多有樹精、狐族潛伏,不敢使用千里傳音,遂舉起摺扇,頭上連晃三圈,街旁客棧三樓迴廊上,幾名南海散仙,驚見米辛搖扇示警,雖覺詫異,也已準備離去,打消今日拉攏渾二計畫。
此時街上搏鬥處,紙鋪少年已滿嘴鮮血,卻仍滿眼精光,只見他撈起嘴角血水,一口吞服入肚:「嘿嘿嘿!瞧汝個頭不小,卻是一身花拳繡腿!待我再撐個 - - 半炷香 - - 嘿嘿!俟小賊汝力氣耗盡,那時就輪到本少爺,一腿將汝踢死!」
渾二瞧視少年,見其東倒西歪,只能勉強站立,卻猶口出惡言,直覺不可思議,遂道:「- - 汝這 - - 瘋子!臨死還 - - 算了 - - 老子 - - - 不打了!」
渾二轉身欲走,少年搖搖晃晃,癲步上前,扯住渾二:「想走?除非汝這潑皮,跪地求饒,向少爺我磕三百個響頭,否則 - - - 嘿嘿嘿!今日此地,非見人命不可!」
渾二道:「 - - 老子 - - 打賊 - 見輸贏 - - 即可 - 何必 - - 打出人命!」
少年仰天狂笑:「見輸贏?哈哈哈!少爺我正是想見輸贏,豈知汝這潑皮,無膽至極,見勢不利,便欲開溜!如此怎見輸贏?哈哈哈哈!」
渾二聞此少年狂語,心下驚異:莫非適才出手太重,已將此人腦子打殘!渾二心中不忍,遂道:「你我 - - - 輸贏 - - 已判 - - 旁觀眾人 - - - 俱可 - - 作證!」
少年罵道:「作證?他奶奶的!誰看不出,圍觀群眾,俱是與汝一路,這堆雜碎,不識功夫深淺,卻莫名為汝喝采,眼力奇低,直與瞎子無異,若欲找人作證,非得另尋不可,絕不可由這群賤人中擇取!」
眾人聞少年此語,紛紛開罵,有人甚至朝前,便欲揮拳,渾二急急將之攔住。渾二道:「此地 - - 既無 - - 汝可相信 - - - 之人,不如 - - 人證 - - - 由汝回去 - - 決定 - - 我等 - - 改日再戰!」
少年狂笑:「改日?嘿嘿!又想開溜!哈哈哈!今日此局,非得有個了結不可!至於人證 - - - 只要不是這群走狗 - - 待我瞧瞧 - - 呵呵!那個正行離去者,似乎不喜管閒事,如此正好!喂!喂!拿扇子的!那個拿扇子的!」
米辛怕露行蹤,不使飛行術,亦不敢奔於市曹,正以閒步離開人眾,此刻聽得少年招呼,只作未聞,依然慢步離去,豈知少年一個狂奔,已奔至米辛前頭,將之攔住。
米辛心下驚恐:難道今日之局,真為我等而設!去路被攔,又不敢沖天竄起,只得垂扇抱拳道:「呃!少俠 - - - 不知何事,攔住在下?」
少年罵道:「他奶奶的!聞本少爺招呼,還裝不知,少爺我請你當仲裁,是你的福份,想不到汝這窩囊,天降恩惠,腳底竟也抹油,莫非汝與那強盜小子,也是一路?」
米辛瞧視四周,只見人群移位而聚,慢慢圍向自己與少年,遠處無元、韓蕭、石芳等,也已望向此處,更驚白笑春、菜販、渾二等三人,竟爾同行,亦朝此前來。
米辛審度情勢:只要不動渾二,樹精、狐族應不會出手,我等五名散仙,欲突破此圍,唯須擔心無元、白笑春、韓蕭等三人,韓蕭雖無道法,腰畔劍鞘卻是詭異,我方以五敵三,雖亦難勝,要走應該不難 - - - - - 。
見米辛沉吟不語,少年一聲咒罵:「他奶奶的!這個仲裁,汝當是不當?一雙賊眼,四方亂瞟,是打何主意?」
米辛心思:此子看似不具道法,說話卻是猖狂,莫非後台硬實,如此開罵,應只是個引子,欲引人出手,主事者定藏身後頭,正視機行事。
米辛心念一轉,決定不理少年,直接朝白笑春立處,抱拳作揖:「在下不知何事,得罪各位,倘有誤會之處,能否先容在下,說明幾句。」
白笑春臉上一怔,轉頭問身邊渾二、菜販:「此人有否得罪過兩位?」
渾二、菜販,一起搖頭,三人對視一眼,同時轉身瞧視後方,發覺三人後方,並無人立足。
白笑春道:「看來此人話語,確是對我等而發,只是我等隨紙鋪少東過來,此人怎會 - - - 看似認為 - - 我等是來揍他的!」
菜販道:「依我看,目下最想揍他的,應是紙鋪小張!」
渾二道:「他奶 - - - 今日 - - 這裡 - - 怎會如此 - - - 多瘋子 - - 」
少年見米辛不理自己,卻朝他處口言得罪、誤會等情事,循其眼光一望,見其乃與渾二說話,大笑道:「原來汝跟那強盜小子有仇,如此甚妙!今日由汝來當仲裁,最是恰當不過!」
米辛額頭沁汗,見白笑春悠閒與渾二、菜販交談,心思:今日此局,怕是已難善了,欲走宜早,遲恐有禍!米辛心思既定,隨即展開道法,欲使飛行術,竄離市曹。
豈知米辛雙腳尚未離地,紙鋪少年已衝將上來,雙手抱住米辛雙腳:「嘿嘿嘿!想走?少爺我請汝當仲裁,自然會有你的好處,現下汝欲開溜, 莫非是瞧本少爺不起!」
米辛雙腳受制,一扇拍向少年右臂,少年右臂應聲垂下,似已折斷,豈知少年臂斷,雙手仍牢牢抓住米辛雙腳:「呵呵!打得好!輕揮摺扇,便可斷人一臂,果然高手!」
米辛心下驚恐:此子臂斷,雙手依然有力,莫非不知疼痛何物!急欲脫身之下,米辛氣貫雙腳,左右一震,掙脫少年雙手,復抽起左足,踢向少年胸口,隨即展開飛行術,飛起空中,豈知少年胸著一腳,只癲退半步,吐出一口鮮血後,再次衝向前,躍起一丈高,硬將米辛再抓回地面,哈哈大笑:「高手力道,果然不凡,比那強盜小子,高明多了!」
米辛驚怖萬分:這小子 - - - 不畏疼痛,重傷之下,力氣依然,莫非身具神打功夫!若真遇上神打,不使道法,今日斷難脫離此地!
米辛瞧視無元、韓蕭一眼,再望向白笑春,見三人似無所備,米辛見機不可失,衣袖微擺,袖口噴出黑霧,罩向少年臉面,少年面中黑霧,雙眼失神,腳步踉蹌,口仍大笑:「好霧!好霧!果是傷人利器!哈哈哈哈!」
米辛見少年此狀,大驚失色:這人神打之術,竟 - - - 不畏道法 - - 看來今日不出狠招,斷難安然脫離此地!米辛心急之下,將摺扇拋向空中,摺扇飛繞少年,發出千萬細絲,團團將少年裹住,隨即由扇柄射出二道寒光,寒光射向少年人中,少年臉受寒光雙擊,一陣抽搐後,倒地不起,米辛一擊得手,隨即收回摺扇,迅速躍起,翻入雲端,只見一團光影,空中會齊另四道光影後,瞬間飛離市曹,竄向遠方。
眾人一片呀然,急急向前探視少年,議論紛紛:此書生已重傷少年,要走要留,均可由他,為何還使道法,將人打死?
韓蕭瞧視空中,見五團光影飛離,暗忖書生飛扇細絲道法,心中若有所思。無元仿書生拋扇飛絲手法,原地試演一遍,忽地躍起空中,爆出一聲怒吼:「留下名來!」無奈見機稍遲,去者已渺,五團光影已然消失在遠方。
無元落下雲頭,對己未能及時知機,心中懊悔悵然,百感交集,渾身顫抖,雙足微微癲跛,呆立街頭。忽聞耳邊傳來石芳聲音:「米辛!他叫米辛!」
無元一驚回首:「米辛! - - - 南海 - - 米辛!果然!這波羅扇 - - - 必也經過掩飾!只是石姑娘,汝何以得知此人身份?」
石芳道:「銀姨說的!她說稍早客棧裡,米辛與另四名散仙,曾鬼祟商量,要如何籠絡渾二哥。」
無元大喜:消息既來自狐族,斷然無誤,報仇 - - 這報仇之日,已然不遠!無元雙手一拱:「老衲謝過石姑娘!」轉身欲再謝銀狐,卻見金、銀雙狐,已去至紙鋪前,銀狐手握一幅畫,雙狐正仔細觀畫。
此時已有人嚷起:「快請郎中!」渾二蹲跪少年身旁,探其鼻息:「嗯! - - - 尚有 - - 一絲 - - 氣息 - - - 」
忽聞空中一股異香,飄落無數飛花,飛花過處,何菁瞬間現身市曹,眾人見狀,紛紛退開數步,渾二大喜道:「菁姊 - - - 來了 - - 這小子 - - - 有救了 - - - 」
何菁落地,瞧視紙鋪前雙狐一眼,回頭問渾二:「鬼叔有無交待什麼?」
渾二一怔:「 - - 鬼叔? - - - 沒見 - - 鬼叔 - - 來過 - - 」
何菁道:「沒來?那銀姨手中畫,是誰畫的?」
渾二瞧向雙狐,一陣愕然: - - 難道 - - - 。渾二飛腳奔向紙鋪前,瞧視銀狐手上畫:果真是 - - - 那幅仿 - - 圖伯 - - 之畫。
渾二瞧完畫後,再步向何菁,邊走邊罵:「這鬼叔 - - - 是不是 - - 在整我 - - - 那書生 - - 說不定 - - - 是個小鬼 - - 他奶 - - - 」
渾二指著地上少年,對何菁道:「 - - 這小子說 - - 那畫 - - 是他 - - - 仿圖伯 - - 所畫 - - - 」
何菁朝前,輕觸少年額頭:「原來如此 ! 我明白了!這人全身傷,是你打的?」
渾二道:「這小賊 - - 賣圖伯 - - - 假畫 - - 我只是 - - - 」
何菁笑道:「鬼叔教訓人,最喜假他人之手,此人不知何事得罪鬼叔,致鬼叔先附身此人,再以圖伯假畫,激汝出手,你揍此人越兇,鬼叔越高興,只是 - - 此子人中上二點,似為道法所傷,汝從何處,學會這下三濫手法?」
渾二急道:「這 - - 這小子 - - - 硬要拉 - - 一書生 - - 當仲裁 - - - 這傷 - - - 是書生 - - 打的 - - - 」
何菁奇道:「書生?讀書人怎會 - - 不想當仲裁,便下此毒手?」
一旁走過白笑春:「有些讀書人,心腸之毒,更甚未識字者!」
何菁轉身,見白笑春、無元二人,正立於人群之前,遂欠身拱手道:「原來教主、大師,亦在市曹,有二位見證,當可免去江湖傳語,謂渾二市曹打架,無端徑下毒手。」
無元道:「渾少俠菩薩心腸,紙鋪少東幾番相激,渾少俠多已手下留情,眾人俱都見得,何姑娘不必多慮。」
何菁問:「不知那書生,何以下此重手,如廝致命手段,似有違鬼王本意!」
白笑春道:「散仙一向自詡非凡,行事齷齪,東藏西躲,行跡難測,貧道以為,書生有擊斃少年之意,無非是要巴結渾少俠,或是 - - - 作出命案,拖渾少俠下水。」
何菁道:「任何詭計,均難逃鬼王法眼,此人若惹惱鬼王,後果難測!不知這書生,是何方散仙?」
無元道:「據石芳姑娘轉述,銀狐姑娘謂此人名為米辛,乃南海散仙之一,其與另四名散仙,曾集聚客棧,鬼祟商討,如何籠絡渾少俠情事。」
渾二聞語,一陣大怒:「 - - 可惡 - - 原來 - - - 是設計 - - 我 - - 莫非 - - - 鬼叔也知 - - 此事 - - - 故將之 - - 驚走 - - - 」
白笑春道:「散仙滿嘴道德,自命清高,暗裡行事,卻是污穢,世人受其害者,不知凡幾,渾少俠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渾二罵道:「 - - 這米辛 - - 我非 - - 找他 - - - 問清楚 - - 不可 - - - 」
無元道:「米辛機警詭詐,作下命案,雙手一擺,飛快走人,將爛攤留與渾少俠,此刻已不知溜至何方。」
何菁道:「找他不難,只是米辛此行目的,或為鬼王識破,而將其驚走,可散仙究為何事,欲拉攏渾二?」
白笑春道:「人間紛爭,各族不會輕易插手,散仙若欲利用渾少俠與各族關係,對付其敵,頗難如願,只是 - - - 若散仙已淪為偽神走狗,或思利用渾少俠,藉之傳話,將虛偽訊息傳與各族,引各族步入陷阱,如此 - - - 各族中計之下,損傷必重!」
無元道:「尤可慮者,乃散仙親近渾少俠,或為降其身邊樹精、狐族心防,再俟機引入偽神,擄走渾二、石芳、韓蕭等,以為人質。」
何菁細忖無元、白笑春二人之語,低頭緩緩來回繞步,須臾後,抬頭望望渾二,再瞧視紙鋪前,見金狐、銀狐、韓蕭、石芳等,正拿著鬼王畫作,一陣嘻笑辯論。何菁心思:護住韓蕭、石芳、渾二等,乃我之責,大地防線,斷不能由此先折 - - - - - 散仙之惡,若是屬實,為大局計,莫非得先 - - - 。
何菁心思及此,倏地臉面一寒:「這散仙之事,必須有個了斷!」
無元道:「如今偽神臨境,大地多事,如再縱容散仙居中攪和,萬物堪慮,老衲現有一策,想與何姑娘、渾少俠相商。」
何菁道:「大師請講!」
無元道:「散仙性喜匿跡,躡足四方,俟機取利,依老衲愚見,如能將其聚之一處,由渾少俠直接看管,或可斷其通敵之機。」
何菁道:「嗯!此法之行,時效雖緩,卻亦合『人族之事,人族自決』之往例,依我之見,本欲將天下散仙,直接收起,監入寶囊之內!」
白笑春道:「何姑娘高見!戰事若緊,徑將鼠輩收起,確是正著!」
無元道:「老衲亦贊同,一舉拘提天下散仙,確可立竿見影,此舉可免家門腐蠹,禍起蕭牆,只是眾家散仙,若先由渾少俠看住,卻另有一番妙處。」
何菁問:「有何妙處,大師還請明言!」
無元道:「由渾少俠看住散仙,直接與之對言,倘某人言行,似有探聽各族佈署之意,我方亦可放出不實訊息,假鼠輩之口,傳與偽神,使其中計!」
何菁道:「嗯!留下鼠輩,借力使力,俟機用反間計,果是高招!」
無元道:「集散仙於一處,由渾少俠、韓大俠等二人,詳觀其行,揪出人間敗類,依律處之,此舉時效雖緩,卻可免落人口實,謂我等無憑無據,無端陷人於罪。」
何菁道:「此計甚佳!可速行之!還煩大師、教主,立時傳語江湖,天下散仙,明日午時前,須至閩南葬天崖候命,屆時未至者,將由樹精直接拘提!」
白笑春道:「無元大師經醫術大賽、星河二會後,聲譽日隆,此次釣神之計,各地守廟人士,紛請南少林寺支援,致閩南各廟,反缺人手,此時若以守廟為名,邀約眾仙協防,料天下散仙,亦無辭推託。」
何菁道:「以仙守廟,堪稱佳妙!忠良散仙,當會克盡其職,詭詐散仙,定會從中作梗。」
何菁主意既定,隨即交待渾二:「渾二!汝同教主、大師二人,仔細相商,即刻召齊天下散仙,協守閩南之廟,切莫有漏網之魚。嗯! - - - 還有 - - 這反間計之使,乃是鬥智,汝不會反為對方所賺吧!」
渾二道:「被賺 - - 這 - - 怎會 - - - 憑我智力 - - 那些混帳 - - - 我首先 - - 要問的 - - 就是米辛 - - - 。」
何菁待渾二說完,對無元、白笑春一個拱手:「此事還煩大師、教主,鼎力相助!」
無元、白笑春抱拳還禮後,何菁步向雙狐、石芳、韓蕭等立處,留下渾二與無元、白笑春二人,相商細節。旁觀眾人,聽得此事,紛紛讚好,人人均覺群仙守廟,與渾二鬥智,雙方過招,定甚有趣,必有好戲可看,紛紛議論起來。
見何菁步近,銀狐將手中畫,遞與何菁:「渾二沒怪我等,未事先知會他吧?」
何菁道:「自然沒有!渾二不笨,鬼王嘻耍,誰敢事先道破!」
金狐道:「那紙鋪小子,恐將躺上一年半載吧!」
何菁道:「確然!鬼王之意如此,我等不宜插手,只是鬼王化開米辛殺著,看來這小子,似也罪不致死。」
銀狐道:「無元遠觀米辛道法,似有所覺,米辛遁逃,無元有追人之意,看來散仙惡跡,無元也知一二。」
韓蕭道:「幾宗江湖懸案,目擊者所述殺人手法,與適才米辛道法,頗有雷同之處!」
何菁道:「嗯!這米辛確有古怪,稍後待渾二召齊眾散仙,韓大俠有何疑處,徑問米辛無妨。」
銀狐奇道:「由渾二 - - 召齊天下散仙!所為何事?」
何菁道:「無元、白笑春等二人,建議由渾二召齊散仙,協守閩南之廟,就近以觀其行,此舉可察眾仙之中,有無不肖之類,觀其是否已淪為偽神走狗。」
金狐笑道:「呵呵呵!無元、白笑春二人,果有智量,人間若有偽神細作,定非散仙莫屬!」
銀狐道:「由渾二察人間細作,此事大妙!這意味 - - 人族之事,還是人族自理。」
韓蕭道:「散仙武略非凡,其中若有人不服 - - - - - 。」
金狐笑道:「渾二周身禁制,人族無人能破,倒是若渾二發怒,取出他包袱內些許玩意,胡耍一番,眾家散仙,只怕非死即傷!」
何菁道:「適才與無元大師、白笑春教主,談至散仙惡跡,我本欲將天下散仙,一併收入囊內,大師、教主二人謂另有一計,建議令散仙守廟,將之聚齊閩南,由渾二監管,倘揪出內賊,亦可俟機使用反間計。」
銀狐道:「反間計!哈!好個無元、白笑春!出此妙策!將天下惡狗,齊聚一堂,由渾二馴之,俟機餵以虛言,令其啣之,以報偽神,如此大戲,精彩可期!」
何菁問:「散仙過往之惡,究竟若何,能令黑白兩道,齊口伐之?」
金狐道:「散仙向為官府走狗,官家穢事,多由其暗中助成,以其武略不低,擅打群架,在人間罕有敵手,故官府、淫廟,常以財帛、美色誘之,豢養在側,待時而用。凡人男盜女娼,散仙則男盜女娼,男娼女盜,悉數全包!」
何菁道:「有此惡跡,各大門派,何不將之誅除?」
金狐道:「各大門派,與散仙同流合污者,所在多有!況散仙詭詐,表面清高,暗中行惡,卻是隱密,故世人易知其善,難知其惡,縱如無元、白笑春等高手,雖是心中有疑,亦無實據揭發其惡,以告江湖。就以今日米辛而言,若非我輩恰巧在場,眾人亦只能猜測,誰敢斷言,行兇者就是米辛。」
何菁道:「如廝奸險之徒,口舌之辯,渾二恐非其敵,韓大俠!煩汝仔細看住渾二,勿使中計,與散仙對談交手,猶須謹慎,以揪出奸佞之徒!」
韓蕭道:「是!何姑娘放心,我會時刻跟住渾二。」
銀狐道:「這米辛,有把扇子,韓大俠問他話時,記得將他扇子扣下,拿來與我玩玩。」
金狐大笑:「此番天下散仙,齊集閩南,所攜法寶無數,看來汝之百寶玄箱,又將進帳不少!」
銀狐道:「還有一事,韓大俠須小心在意者,江湖正派,未必然正,江湖邪派,未必然邪!」
韓蕭心中一震:銀狐此語,正可印證自己胸中之疑,遂道:「啊!正是!銀姑娘之語,與我心中所思,不謀而合,乃因唯有如此,方能解開,江湖多年無解之謎!」
何菁道:「地與天戰,乃為圖存,人族淪為偽神口糧,更該奮起一戰,若有人為天作倀,引賊入室,韓大俠毋需寬待之,有何難行之處,相煩隨時知會我等,不必客氣!」
韓蕭道:「是!」
何菁展開鬼王圖,單手一抹,圖中妖鬼畫像,如夢乍醒,活躍紙上,各移方位,栩栩如生。
何菁道:「釣神之計,以廟為軸,妖、鬼二族,於廟最熟,此番鬼族佈陣閩南,採動態布局,巡弋人群聚匯之處,妖族佈陣,採靜態布局, 監視閩南各處廟宇。我等任務,乃是定位二忌、三忌行蹤,以備隨時與之對話。」
金狐道:「不知魔族、獸族,血圖門、樹族等,任務若何?」
何菁道:「因阿毛不在,落凡二名偽神,行蹤難測,故黃伯請血圖門,混跡人群,俟機搜捕之,兼可破除不實謠言,以防二名偽神,四處聳言惑人,興風作浪。魔族、獸族,則守住雲夢,樹族依舊遍布天下,居中接應。」
銀狐道:「戲天嬌初嚐敗績,心中必然懊惱,其身側二名落凡偽神,如伴虎側,處境實險!」
金狐道:「偽神已知戲天嬌身份,實乃二忌,紅神等八名偽神,為防落凡偽神遇險,定會相助黑神等二神,脫離戲天嬌。」
何菁道:「嗯!八名偽神,助雙神逃離時,若為戲天嬌察覺,雙方恐將一番惡戰!」
銀狐道:「紅神等眾神,若煽動老駝,同尋戲天嬌,如此一來 - - - 則戲天嬌性命堪慮!」
何菁道:「紅環敢派戲天嬌,萬里孤征,定非無因,天宇怪婆行蹤未明,隨時可能現身大地,倘眾偽神與三忌同行,往尋戲天嬌,或許會 - - - 正中怪婆惡計!」
金狐道:「神祗詩中傳言,紅環之廟兇惡,此番戲天嬌紅廟內藏之惡,竟是天宇首惡,紅環在廟中安下如此強援,恐亦出乎戲天嬌意料之外。」
何菁道:「紅環如廝陣仗,斷非單對人族而來,或許紅環族裔已知,此處大地,天宇各方高手雲聚,正是多事之秋。」
銀狐道 : 「神祗內戰,使天宇星象大變,天宇各族驚覺之下,必關注神祗行蹤,以是紅環或已知悉,神魔雙方,正酣戰於此,為安全計,乃以怪婆藏身紅廟之內,暗助戲天嬌。」
何菁道:「三忌乃尾隨二忌而來,戲天嬌或許並無警覺,難道天宇怪婆這一路上,亦未察覺?」
金狐道:「倘怪婆已知三忌尾隨在後,卻不說破,讓之跟隨,則三忌此番現身大地,莫非正是 - - - - - 怪婆之意!」
何菁道:「怪婆引三忌至此,究欲何為?」
金狐道:「其意難明,只是三忌至此,卻為大地戰局,又添一變數。」
何菁道:「怪婆敢讓三忌尾隨,將之引至此地,必有所恃,自應不懼與之交手。」
銀狐道:「只是 - - - 阿毛曾預測,白衣少年與紅廟之戰,少年會勝,難道彼時 - - - 阿毛已知,怪婆真不在現場!」
何菁道:「嗯!應是不在場,可既知三忌身在左近,怪婆何事遠離,致戲天嬌對戰老駝,險象環生!」
金狐道:「若有一事,能讓怪婆放下戲天嬌,先行前往處置,此事之大,恐怕非同小可!」
何菁道:「確然!近期天宇之中,可能將有大事發生,而此事與我等大地,或有牽連,弗論如何,我等均須戒慎以對。」
在渾二、白笑春、無元等三人相商後,半個時辰之內,江湖各大小門派、天下各寺廟觀宇、宇內各鄉紳耆宿,均接到一則通知:「為抗神計,大地全數散仙,須於丁巳日,(即接書後次日)午時前,至閩南葬天崖與會,共商軍情,過午時未至者,便算遲到 - - - - - 渾二敬邀 。」
北海少年田行見,一身黃衣,跪哭於地:「師父!何以我非屬散仙,莫非師父已將我 - - - 逐出師門?」
六花島主巫化里,白髯垂腰,雙眼微潤:「正是!從今而後,汝與六花島,再無任何牽扯!」
田行見滿面淚水,霍然抬頭:「師父!莫要騙我,此番葬天崖之行,真有如此凶險,竟致 - - 非得將我排除不可?」
巫化里一聲長嘆:「唉!依為師估 - - - 葬天崖一行,北海散仙 - - 恐將悉數而滅!」
田行見道:「縱是南海、東海聯手,我等仍可一搏,師父如何喪己之志,未戰先懼!」
巫化里道:「為師所懼者,並非東海、南海二路散仙,此行唯可慮者,實乃渾二、韓蕭兩人。」
田行見奇道:「韓蕭仁義雙全,渾二憨厚耿直,此二人均嫉惡如仇,正乃我輩中人,如何會與我等作對?」
巫化里道:「正因其嫉惡如仇,為師方有所懼,只因我等散仙,正是天下之惡啊! - - - - - 唉!報應!報應啊!」
田行見道:「只是各地傳言,此番渾二邀集眾仙,乃為商議軍情,各人之私德,難道也在商議之內?」
巫化里:「既商軍情,私德自亦有所牽連,況 - - - 渾二口氣不善啊!」
田行見問:「師父懼渾二、韓蕭除惡,難道北海群仙中,亦有作惡之人?北海若有惡徒,師父何不早將之誅除?」
巫化里道:「北海之惡,其數非寡,恐難誅盡,況此些惡徒,尚有其用處。」
田行見問:「如廝惡仙,有何用處?」
巫化里道:「北海惡仙,武略不低,正可牽制住其他惡徒,使他處惡徒,稍有忌憚,猶如惡狗互咬,各有地盤,無一方可獨大。」
田行見道:「徒兒仍是不懂,總天下之善方,難道真不敵惡方,非得以惡制惡不可?」
巫化里道:「善不敵惡,自古而然,乃因人性本惡,欲除其惡,勢須令其脫胎換骨,此事甚難!人之須自小教誨者,正是為此,只是教誨成果,畢竟有限,天生之惡根,終究難滅,就以汝為例,今日汝立志行善,乃是教誨之功,卻難保將來汝不會行惡。」
田行見道:「這不可能!徒兒可立重誓!師父自小教誨徒兒,以善制惡,以仁濟世,以禮 - - 。」
巫化里打斷田行見話語:「談起立誓,為師教誨過太多散仙,年少之時,所誇之口,口口比海大,立起誓來,正氣凜然,長大之後,卻是愈會說道者,沉淪愈快!」
田行見道:「徒兒不同!徒兒絕對 - - - 。」
巫化里再次打斷田行見:「非是為師不信於汝,實是相同之語,為師已聽過太多,人間之事,如何演變,非可預測。為師試舉一例,曾有佛門至高之僧,空靈一世,可誘惑來時,也自沉淪 - - - 唉!人事 - - - 當真無常啊!」
田行見滿臉悲憤,默然不語,巫化里長嘆一口氣:不想讓其涉險,可 - - - 看來,葬天崖之行,此子是去定了,見兒尚無惡行,但願渾二、韓蕭,能明察秋毫,處置散仙,能對事不對人 - - - 至於面對東海、南海二路散仙,此子手上長鞭,應尚可自保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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