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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暗影龍騎團這次出動了數千人來圍剿我們,但他們似乎並未料到我們還能從空中突圍。再加上夜翼本身出色的隱匿能力,竟能在周身模擬出星空的色彩,更是讓敵人難以察覺到空中的我們。
連續掠過數波在山峰上負責探查我們蹤跡的小股敵人後,終於在一處山脊後發現了一支帶著馴龍的近千人大部隊。
感知能力敏銳無比的蒙塔洛尚在數百米外便悄無聲息地降下夜翼,讓被雪城月傳功後的斐湘龍帶著淚殞隱身摸了過去。不一會兒,便聽得數百米外的山脊另一側陡然間如同炸了窩的馬蜂一般亂作一團,龍吼聲與慘叫聲不絕於耳。
知道得手的蒙塔洛便立刻讓夜翼輕巧地從他們側翼悄悄掠過,接起剛剛趕過來的斐湘龍,幾個呼吸間已將那群自顧不暇的敵軍遠遠拋在腦後。
「奇怪,居然是正規軍。」變回人形後的斐湘龍喃喃詫異道:「那個領頭的銀徽還曾跟我喝過酒。」
我皺眉道:「想必是暗影龍騎團損失慘重,才不得不調正規軍來充數吧!」
雪城月則驚訝不已,「為什麼正規軍也會來圍堵我們?不是說這事兒他們不敢公諸於眾的麼?」
「大概只是負責外圍策應的吧,恐怕他們都不知道這次的作戰目標是什麼。」斐湘龍解釋道:「而且他們營地裡燈火未熄,裝備不整,士氣也不振,明顯是根本沒吩咐他們任何作戰目的,只是在這裡擺架子嚇唬嚇唬我們而已。」
閒聊間,機場已遙遙在望。
一直凝神探查周圍敵情的蒙塔洛這才鬆了口氣,笑了笑道:「前方應該是沒有敵人了,不過還需小心謹慎。」
說著,蒙塔洛讓夜翼降落在機場停機坪百米外的一片樹林外側,待我們卸下燮野明等人全都藏身入樹林後,才收起了夜翼。
遠眺著燈火通明的機場候機廳裡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而從停機坪偵察回來的斐湘龍也是一臉的輕鬆,讓眾人更是徹底放下心來。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我掏出行動電話,查看了一下通訊信號正常後,便撥通埃菲爾讓她幫我們聯繫飛機駕駛員。
只聽得埃菲爾在電話那頭剛問了聲「喂?」,便突聽蒙塔洛也跟著詫異地「咦?!」了一聲,心生警兆的我猛的一把將正背著燮野明的德米洛推了開去,緊接著就看到一顆冒著煙的狹長金屬彈頭突然出現在她頭部剛剛所處的位置,眨眼又已射入我們身後的樹幹,「砰」的一聲將那棵一人粗的大樹生生炸斷。
「有狙擊手!」斐湘龍低喝一聲,「散開!趴下!!」
雪城月則一把扶住朝我們倒下來的樹幹,驚異道:「奇怪,怎麼沒聽到這子彈從哪兒射來的啊?!」
蒙塔洛很是感激地衝我點了點頭,指著遠處山巒,低聲道:「剛才有精神力波動,敵人至少在一千米外,應該是位精通隔空傳物的高手。」
斐湘龍聞言恍然大悟:「啊!我前不久剛聽我師兄說過,暗影龍騎團裡新招了個綽號『幽箭』的黑道女殺手,她對精神力的控制程度精準得讓人難以置信,能在開槍的剎那將子彈瞬移到千米外的目標腦內,誤差不超過一毫米,然後靠著子彈的衝擊力和自爆的威力從內部殺死目標,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這下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雪城月也陡然變了臉色,推開大樹便抱著頭撲倒在地,一邊急著隱蔽一邊憤憤不平道:「這招數太卑鄙了!」
蒙塔洛安慰她道:「你倒不用怕,你的精神抵抗力足以讓她無法鎖定你。只有這些昏迷的人,以及精神抵抗力不足的,才會成為她的狙擊目標。」
一旁驚魂未定的欒茹湘「啊?」了一聲,很是慌張地跑過來要將我拉進樹後,我順手將行動電話塞到她手裡,微微一笑道:「放心,你家少爺我不吃這套的。」
蒙塔洛此時已伸指在空中凝出一顆透明冰珠,將它懸浮在眾人頭頂一米處,緩緩綻出幾縷似水波般晃動不已的光紋,似乎它周圍的空間正在不住顫動一般。
「只要大家不離開這冰珠五米範圍,對方應該就無法鎖定我們。」蒙塔洛稍有些不太自信道:「不過這種精神干涉法到底有多大的遮蔽效果,我也不太清楚,大家暫時還是盡量保持隱蔽吧!」
「對方早就埋伏在這裡?」我不由詫異道:「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追上來吧?」
「既然精通隔空傳物,那自然是發現我們已經不在城堡後,用空間傳送第一時間趕過來探查的。」斐湘龍篤定道:「她急著趕來,想必是孤身一人,只能遠遠牽制我們。不過,現在我們也很麻煩,如果無視她衝上飛機,很可能會被她狙殺掉飛行員甚至擊中飛機引擎。但如果去追殺她,她又會立刻遠遁……等拖到她的援兵趕來,我們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
「那就速戰速決吧!」我凝出雪羽神劍,苦笑道:「黑道女殺手……我還以為只有電影裡才有這種人物呢!」
「你這麼有把握?對方可是……」
斐湘龍話音未落,我已朝著千米外的目標衝了過去。
經過了昨夜和玄鐵翮的一番死鬥,倒是讓我對心眼的運用和理解又更深了一層。果然啊,人類必須在生死之境才會激發出自己所不知道的潛能。剛才那個女殺手鎖定德米洛的一瞬間,寒星真氣的躁動就已經讓我的心眼察覺到了她的大概方位所在,只要她敢再對著我開一槍的話……
她果然又開槍了!藉著寒星真氣的指引,我的心眼也立刻鎖定住了一個正趴在前方山頭上,戴著灰白頭盔,肩上還扛了一把奇特短槍的苗條人影。
只是寒星真氣的動向似乎顯示出這槍鎖定的目標,是在我身後很遠的地方……
詫異地扭回頭去,卻見身後二百米外的空地上憑空爆出一團血霧,緊接著一條七米多高的巨龍慘嘶一聲現出身形,左肩已被炸出了個籃球般大小的血洞,卻是臨時被雪城月灌輸功力後隱身追了上來的斐湘龍。
奮力掙扎了幾下後,斐湘龍「噗通」一聲栽倒在地,立時便如同洩了氣的皮球般體型急速縮小,嘴裡卻還憤憤罵道:「那混蛋居然還配備有反潛的夜視裝備!」
「你追上來幹什麼?不要命了麼?!」我忍不住破口大罵。
「就你一個怎麼可能抓得住她!」倒在地上的斐湘龍雖然疼得呲牙裂嘴,卻依然不甘示弱。
此時心眼中看到那女殺手再次退彈上膛舉槍瞄準的我,瞬間衝到斐湘龍身邊,一腳將牠挑向從後趕來救人的雪城月,與此同時,另一發爆裂彈卻是從我剛剛回頭的位置前方斜射在了雪地中。
「你沒問題吧?」接住了斐湘龍的雪城月,有些擔心地衝我喊了一句。
「放心,快帶這笨蛋藏起來!」
極為聽話的雪城月立刻抱著斐湘龍如逃命的兔子般哧溜一下竄回了樹林裡,瞬間消失不見。
從剛才那女子射出的第二發來看,她似乎是在預判我的行動方位來進行瞬爆射擊,期待著我能正好撞在子彈上。然而就在射失的同時,她便已將自己瞬傳到了數十米開外的另一個山頭上,再次熟練地退膛上彈舉槍瞄向雪城月逃離的方向。
對她這份冷靜到甚至能無視我存在的從容,我也不得不在心底歎服了一聲,同時暗暗好奇她到底哪兒來的自信真以為能拖住蒙塔洛這樣的高手。菲麗斯冰系法術那恐怖的精準和駭人的威力,我是見識過的,尤其是那個什麼九玄冰棺,專鎖擅長空間傳送的精神系高手,蒙塔洛只怕造詣更在其上,若不是剛才的馭龍飛行讓他耗費不少體力,只怕這女的早已被凍在冰柱裡了。
菲麗斯曾告訴過我,想在戰鬥中進行瞬移,是無法像空間傳送那般能長距離的精準定位的,因為根本沒時間去準確計算落點和位置,萬一把自己卡進石頭或者樹裡,不死只怕也要脫層皮。而就算是德蘭多爾那樣的無敵高手,瞬移的最大範圍都快接近二百米了,尚且無法逃脫我心眼的追蹤,何況這女子才區區數十米的瞬移距離。
就在她扣動扳機的瞬間,我已飆至她身側,一劍刺穿了那把形狀怪異的粗短槍膛,只聽「砰」一聲巨響,槍膛直接在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的她眼前炸了開來,頭盔上的銀灰色玻璃面罩瞬間被炸碎,露出了裡面複雜精密的夜視儀。
嚇了一跳的她立刻瞬移消失,卻又隨即被我追上。
這次稍有準備的她,從懷裡掏出個深綠色的球體剛要捏爆,已被我一劍挑斷手筋。只見那綠球從她手心滾落在地,隨即冒出滾滾濃煙,深怕有毒的我連忙閉氣收劍後撤,她也趁機再次瞬移逃脫。
然而,等我下一瞬間再次追上她時,卻被眼前的情形驚得倒抽了口涼氣……這女殺手似乎剛才已被嚇昏了頭,想直接瞬移進一個隆起的雪堆來隱藏自己的蹤跡,結果卻不慎將大半條右腿卡進了雪堆裡的岩石中。
看著她依然一動不動地掩伏在雪堆裡,也不知是尚未察覺我已站在了她的身旁,還是根本已經疼昏過去了。
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的我,不由好奇地出聲問了句,「喂,你的腿沒事兒吧?」
她觸電般渾身一顫,哆嗦著抬起頭來,從炸裂開的頭盔中露出一隻已經充血紅腫的眼睛瞪視著我。
「你是……怪物麼?」她用沙啞的聲音顫抖著問道。
「你才是怪物!」我翻了個白眼,用劍戳了戳她露在岩石外的半截右大腿,「疼麼?」
只聽得「嘶──」一聲,狠抽了口涼氣的她,整個腰背瞬間弓成了蝦子一般,好一會兒才恨恨地瞪著我道:「滾……滾開!」
原本想著為免後患直接殺了她的我,看到她此時這番慘相,倒也有些下不了手。瞅了一眼她身上的裝備,用劍將肩側斜插的兩把匕首和別著彈夾的腰帶挑了下來盡數破壞,徹底解除她的威脅後,我又分外好奇地用真氣透入岩石,將她整條右腿此刻的狀況給完整模擬了出來。
好傢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整條腿連著腳已經被數不盡的尖銳石稜給插成了篩子。那些石稜長則十數公分,最細的也有拇指般大小,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看得連我都頭皮發麻,這女的居然還沒暈死過去,真是厲害!
聽到我嘴裡嘖嘖有聲,那女子也好奇地想抬眼看看,卻被頭盔擋著看不清。
我便將手中的虛像湊到她眼前,歎了口氣道:「喏,這就是你現在這條右腿的樣子。」
「……」她低聲嘟囔了句也不知什麼話,估計是在罵人,接著又無力地閉上了一眼睛,過了會兒,才吐出一句,「殺了我吧!」
我正想一劍將她點暈,忽聽得雪城月在不遠處的山頭上衝我喊了聲,「你……你沒事兒吧?!」
抬頭望去,卻見蒙塔洛和雪城月正一齊朝我這邊趕來。
原來他們見我衝上山頭後,先是聽見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緊接著又看到濃煙滾滾,便再也沒了動靜,害怕我是被女殺手埋的地雷陷阱給炸暈了,便朝著濃煙的方位匆匆追了過來。
待看到女殺手此時的慘狀後,兩人也都一時無語。
我納悶地用手中真氣模擬出的虛影向蒙塔洛請教道:「瞬移後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蒙塔洛苦笑道:「我以前也見過有人將一塊小石頭傳送進大石塊剖開後的情景,小石頭卻被擠壓成了齏粉。沒看到之前,我還以為空間傳送是空間互疊,那之後才明白其實是把物體硬塞進另一個空間罷了。傳送時,如果目標地點只是空氣的話,會被突然出現的物體擠成極薄的液膜,隨即揮發掉,讓人感覺不出什麼風壓和異常。而如果被傳送的物體體積夠大,揮發現象就會非常明顯,甚至能看到霧氣蒸騰的樣子。」
他又指著那些石稜道:「這塊岩石成分駁雜,有軟有硬,穿刺其中的石稜即是石質頗硬的部分,沒被擠開,留在了腿內,剩下的較軟部分,則被擠成硬膜,形成了一定的空間,不然這條腿現在只怕已被壓成肉糜了。」
「哦……」我瞭然地點了點頭,又問向那女子道:「你既然沒昏過去,怎麼不接著瞬移出來啊?興許腿還能好受點。」
毫無意外的,她連理都沒理我。
「她現在疼得意識都快渙散掉了吧,哪裡還可能集中精神力來瞬移?」蒙塔洛搖頭歎道:「真是報應啊,這種下場,簡直比死還難受。」
我聽得不由無語點頭,想必古書中所謂的萬箭穿心,大概也就是這個滋味了吧!
又歎了口氣,剛要收了真氣,雪城月卻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道:「等等!你先別動!我馬上回來!」
說著,雪城月一溜煙跑了回去,片刻後已拿著相機趕了回來,「卡嚓卡嚓」對著我手中的三維虛像和那女殺手的腿就是一陣亂拍,邊拍還邊不住地「湊近點……對,方向保持一致……對對……就這樣……很好。」諸如這般指揮個不停。
足足折騰了一分鐘,直到我的眼睛都快被閃光燈給閃瞎了,她才滿意地一邊看著屏幕上的回放一邊點頭道:「走吧,駕駛員應該已經快來了吧!」
結果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還沒拍到那個女殺手的長相,又要拽著我回去拍,我忍不住捧額呻吟:「大姐,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
她卻一本正經地反駁,「這種心狠手辣的傢伙,留她一命已經不錯了,萬一日後來找我們報仇,我們也好有個準備,不然碰了面都不知道殺手就在眼前呢!」
於是,那女殺手在摘掉頭盔後,又再次被能晃瞎人眼的閃光燈無情凌辱了一番……
臨走時,我瞅著她那半瞇著的眼中透出的麻木和絕望,心中不由學著裴教授念了聲「阿彌陀佛」。
隨著飛機攀上雲端,腳下那片重巒疊嶂的雪山逐漸消逝在視野之外後,我這一路上緊繃著的心才終於鬆了下來。
確認了一下燮墨二人的狀況,又用「我作業還沒寫完」的理由婉拒了雪城月的「你快戴上墨鏡看看能不能被我的閃光彈閃到」的請求後,居然意外地接到了阿冰的電話。
「喂?是羽麼?」
「咦?!你居然能打電話了?!我還以為是你師父打來的呢!」我驚詫莫名,「你那裡不是禁止和外界直接聯繫的麼?」
「哪有啊,又不是監獄,只是說不能被外界打擾清淨而已。」她沒好氣地呸了一聲,「看來你果然還活蹦亂跳著呢,真是害我白擔心了一場。」
「怎麼?你的直覺預感到我死了麼?」
「呸呸呸,瞎說什麼!不過,昨天你師父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倒是真嚇壞我了。」
「我師父給你打電話?他怎麼會有你的電話號碼的?」我莫名其妙道。
「沒有啊,你師父昨天打電話過來問我師父的,說你出事兒了,讓他看看你到底怎麼樣了。我師父算了一卦後說應該沒有大礙,卦象顯示雖然凶險,但有貴人相助,能逢凶化吉。」
「哇……你師父算得好準啊!」我聽得目瞪口呆,由衷歎服道:「能讓他幫我算算下學期考試能不能全優麼?」
「你再這麼沒正經的,我可掛了啊!」
「呃……我是很認真地在請求你啊!」
「我真掛了!」阿冰氣哼哼地威脅道。
「好好好。」我在心底哀怨地歎了口氣,轉開話題道:「幫我謝謝你師父,不然我家老頭子可能就真提前幫我把喪事兒辦了。」
「你也真是的,怎麼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跟你師父、師兄說一聲,還好這次有人幫你。」阿冰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似乎是衝著遠處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又轉回來,很頹喪地歎了口氣道:「我師父居然說不准我生氣,還說你這次也很不容易……哼……好吧!」
我聽著她那刻意裝出來的酸溜溜的語氣,不由笑道:「你師父是怕情緒影響到你的修行,你可千萬別會錯意了。」
「哼,才不信呢!」她話未說完,卻又在電話那頭朝著遠處應了一聲,突然「噗哧」一下笑出聲來,轉頭對著電話道:「我師父說你說得極是,他正是這個意思。」
「喂……你師父還能聽到我說話麼?!那為什麼我聽不見他說了些什麼?」
「這叫靈語,能夠直接將心中所想告訴指定的人,但只有對方精神感應力也極強才能聽得到哦!」
正在這時,突聽忒米爾大喊了一句「不要啊」,緊接著一聲極其刺耳的雜音從機艙後方傳出,接著機艙內的燈光齊齊閃爍了幾下後,我眼前瞬間便漆黑一片……
「天哪!這條閃光背帶可是附帶有會干擾一切電子元件的電磁震盪器啊!在飛機上這麼幹,你是瘋了麼?!」忒米爾聲嘶力竭地吼罵道:「萬一燒掉了導航的電路,我們可會全都死翹翹的啊!」
「你……你又不早說。」雪城月支支吾吾地小聲道。
「我哪兒知道你會在飛機上測試這種東西!」
「啊?又要墜機了麼?!」被吵醒的欒茹湘,在黑暗中驚慌起身道:「少爺!少爺,你在哪兒?少爺,快醒醒!」
「呃……我還沒睡呢!」我頭痛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北亟亟光,心中開始急速盤算起真要在這裡墜機的話,我等一下到底能救幾個人……
好在忒米爾的那條閃光背帶似乎功率不甚強勁,而機艙內的電路也都裝有防止雷暴的過載保護系統,不一會兒燈便又紛紛亮了起來,飛機的飛行也並未受到什麼影響,只是駕駛員很納悶地用廣播問了句,「請問剛才是後面打雷了麼?」
電話這時也恢復了通訊,只聽阿冰在那邊著急地叫著,「……羽?羽?!你還在麼?出什麼事兒了?!」
「啊,剛才出了一點小意外,現在沒事兒了。」
與此同時,雪城月則耷拉著小腦袋乖乖回到了和我隔道的座位上,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個剛被婆婆大罵了一頓的小媳婦般滿是委屈。
我忍不住心有餘悸地衝她埋怨了句,「你還真是個破壞力驚人的好奇寶寶啊!」
她可憐兮兮地瞥了我一眼,哭喪著臉,小聲嘟囔道:「人家有在反省了啦!」
「咦?阿月又幹了什麼好事兒了?」電話裡阿冰的聲音瞬間興奮了起來,「不會是又得意忘形地把微波爐給炸了吧?!」
「……她還幹過這種事情?」
「有啊,她以前有一次在我家說要表演魔術,就把一個燈泡放到微波爐裡,說『會發光哦』,燈泡果然發光了,然後她就很得意地又拿了盒沒開封的鮮奶進去熱……結果就……」
「呀呀呀呀!阿冰!你怎麼能揭人老底呢!」聽到電話裡阿冰聲音的雪城月立刻急得想要撲上來搶走我的電話,被我狠狠一眼給瞪了回去後,卻還兀自不甘心地嘟著嘴叫道:「阿冰,你太沒義氣了!」
「居然說我沒義氣,好啊,阿月,你完蛋了!」阿冰佯裝生氣道:「羽,你知道麼,有次生日她哥哥送了她一把麻醉槍,就特別開心地跑過來跟我炫耀,結果把我爸爸養了七十多年的鸚鵡給一槍打成白癡了啊!當時我們都慌得六神無主,只能打電話向阿瑤求救,讓她第一時間給我們送過來一隻好瞞過我爸……結果那隻替代的鸚鵡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見了我爸就喊了句『你個小王八蛋皮又癢了麼』……最後害得我因為罵髒話,被罰寫了半個多月的悔過書呢!」
「咦?」我愕然道:「我曾聽暗月楓向我哭訴說他家以前養了隻會說話的鸚鵡,活蹦亂跳地被阿瑤借走後,再還回來時也不知是受了什麼驚嚇,就跟得了羊癲瘋一樣渾身不停地抽搐啊,一直抽了足足有半年之久,最後竟活活給抽死了……當時他還感慨說想不到天龍吟的威力竟狠辣如斯,現在想來,該不會是……呃。」
「……看來應該就是我家那隻了……好可憐。」
「嗯,暗月楓是挺可憐的。」
「我說的是我家那隻鸚鵡啦!」
「哦……」
「哼!」阿冰繼續爆料道:「還有哦,有一次給阿瑤過生日,我特地親手做好的三層環形生日蛋糕託阿月提前送過去,誰知等到宴會上打開的時候,三層竟然變成了兩層!原本關燈後就會顯現的『祝龍吟瑤小姐十三歲生日快樂』的字樣,硬生生變成了『小姐三日樂』!當時我尷尬得都沒臉見人了啊!」
我扭頭瞅了一眼雪城月,發現她正將臉埋在前座靠背上十分痛苦地捂著肚子渾身抽搐,不由趕忙制止阿冰道:「別說了,她好像已經被你說哭了啊!」
「啊?!」阿冰也嚇了一跳,「不會吧?!」
「呃……是我看錯了,你繼續說吧,她已經笑得快岔氣了!」
再次歷經七個多小時的漫長飛行後,飛機降落時,天堂島已是下午兩點的光景,燮野明和墨烈被緊急送往高級空間進行看護,忒米爾和他的老管家則因為不好處置而臨時被關進了我的練功室裡。蒙塔洛三人和斐湘龍在欒茹湘的陪同下被埃菲爾親自送往酒店安置,我則將睡眼朦朧的雪城月送到赫氏的別墅後,又順便去埃娜的住處把二百五十一號接了出來。
當然,放心不下的埃娜自然也一起跟了過來。
然而,當我們匆匆趕回天堂島的酒店房間,尚未進門時,卻聽到裡面傳來了埃菲爾與蒙塔洛的爭辯聲。
「……我們這裡吃住無憂,雖然那些蝙蝠龍的數量是有些多,但也未必養不起啊!」
「多謝埃菲爾小姐的好意,只是這種優渥的環境,反而會讓聖主心生怠惰,難成大器。而且自古以來,聖主一脈便生活在極地附近,夏天雖然日照時間極長,食物豐富,但冬天卻剛好相反,才會讓先代聖主們為了能夠適應這種強烈的反差生出了先天的內息來抵禦極寒和飢餓。魔法和真氣,已經成了我們龍族在苛刻的生存環境中求生的本能,這才得以讓沒有科技支持的龍族在帕爾蘭大陸資源匱乏的邊緣地帶能繁衍壯大,又能保持與人類的和睦相處,可以說正是艱苦的生存條件才造就了我們龍族的輝煌。」
「但你們現在已經成了政府的眼中釘,離開這裡的話,自保都有問題,我怎麼可能還會放心把二百五十一號交給你們?」
「這個您大可不必擔心,眼下的情形,卻是因為尚未找到聖主之故,以致於我們不得不四處尋訪,難免會被追到行蹤。一旦尋到聖主,我們自然會找一個安全的偏遠之地,讓你們政府找不到我們。上千萬隻蝙蝠龍都能被我藏得無影無蹤,聖主和我們更是不在話下。」
「哼……就算你真能藏得誰都找不到,但也根本沒這個必要吧!就像你之前所說,魔法和真氣是你們在艱苦條件下磨練出的求生本能,可你們龍族的基因無限接近人類的基因,這根本就不是自然的產物好麼?分明就是曾被進行過基因改造,讓你們天生就具備了某種特殊能力!這到底出自誰的手筆,我是不知,但跟環境的優劣可是毫無關係,不然地球南北極的生物早幾萬年前就稱霸全球了。我現在真是懷疑,你這種非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心態,是不是也是當初那個設計者寫到你們基因裡去的,免得你們以後會去搶奪人類的生活資源!」
這番話聽得我眉頭大皺,連埃娜臉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來。
禮貌地敲了敲門,卻聽埃菲爾毫不客氣道:「主人,你要進就快進來,站在外面偷聽半天不說話,是要幹什麼?!」
我苦笑著推門而入,卻見只有師兄和埃菲爾在,原本以為的蒙塔洛反倒不見蹤影,我納悶地四下掃了一圈道:「蒙塔洛老先生人呢?」
「找我何事?」埃菲爾用蒙塔洛的聲音笑答道。
「你這是在搞什麼鬼?」我滿臉困惑道:「我還以為你們真吵起來了呢!」
她聳了聳肩,撇嘴道:「練習扮黑臉啊!萬一埃娜大人捨不得把自家孩子送人的話,我就可以立刻跳出來攪局嘛!」
「我……我也不是捨不得了……只是有些懷疑他們的真實身份罷了。」明顯被說中了心事的埃娜,頗為心虛地臉紅了起來。
「身份是毋庸置疑了,蒙塔洛他們一族的確是世代侍奉聖主的守護者,而且有著極其豐富的教育經驗,相比起埃娜大人來說,可是有著絕對的優勢哦……不過,我是典型的幫裡不幫外的,只要埃娜大人您一句話,我就能抹黑了臉,跟他們叫板到底。」
「既然是真的……那……」埃娜不知所措地看了我一眼,很有些言不由衷道:「那……能有這麼好的老師,也是二百五十一號的福氣呢!」
「埃娜大人,您就別騙自己了,您怎麼可能會捨得真把二百五十一號交給別人啊!而且,從蒙塔洛的記憶看,他們以前也曾出現過白聖龍獨自撫育聖主成王的先例,雖然不少都是在龍族遭遇滅頂天災的特殊時期。」埃菲爾笑咪咪地看著埃娜道:「作為您的忠實擁躉,我可是連律師費都可以全免的哦!」
「可是……到底送不送走,還是要看羽的決定……吧!」被說得心動不已的埃娜,轉過頭來很是期待地看著我。
我頭痛無比地躲開她的視線,咳嗽兩聲道:「其實我也很不想把二百五十一號送走……」
然而,下面那個「可是」還沒來得及出口呢,就看到埃娜已是淚眼婆娑了,埃菲爾更是一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無力表情,在一旁半天沒說話的師兄則「哈哈哈」地捧腹大笑起來。
「喂!你們聽我把話說完啊!」我無奈道:「埃娜,之前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麼,只要確信無誤的話,就要把二百五十一號還給他們的啊……雖然我們也確實擁有撫養二百五十一號的權力,但牠對帕爾蘭大陸的龍族來說,幾乎就是唯一的希望了啊!強把牠留下,當然也是可以,但你不覺得這樣做對蒙塔洛他們所代表的龍族實在是有些殘忍麼?」
「主人……你如此深明大義,確實很令人激賞,但說得這麼直白,未免也太傷自己人的心了吧!」埃菲爾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你可以換一種別的說法啊,比如就當送兒子去讀書,成才之後還會回來一家人大團圓之類的……興許還會拐一個漂亮的媳婦回來,那豈不是更讓人驚喜麼?」
「嗯……這樣說,的確更好些。」一向自認口拙的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卻又猛然醒悟到這是中了她早已布好的陷阱,看著埃娜瞬間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由狠瞪了埃菲爾一眼,又扭頭安慰埃娜道:「確實啊,二百五十一號再怎麼說也跟了你這麼久,早把你當成媽媽一樣看了,今後就算牠身份再怎麼變,你在牠心中的位置也永遠不會變的。而且,真正偉大的母愛,不就在於敢放手讓牠自己去闖麼……嗯,有一首詩是這麼說的麼,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
背到這裡,我才突然想起這詩在此刻提及簡直就跟在火上澆油一般,看著已經笑做一團的埃菲爾,只能尷尬地立時改口:「啊!總之呢……我們就抱著『暫時的分別是為了將來更加美好的重逢』這種心情,一起去祝福二百五十一號就好了。」
說到這裡,我才驚覺剛才還隱身跟在身後的二百五十一號此刻竟早已不知去向,正納悶地扭頭四下尋找時,突聽遠處的走廊裡突然傳來德米洛的驚呼聲,「聖主!爺爺!聖主牠……」
不明就裡的我和埃娜一起慌張衝出房間,卻看到二百五十一號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嚇慌了神的德米洛懷裡,四肢還在微微抽搐。
埃娜立時駭得面無人色,然而跑上前去摸著牠的胸口探查片刻後,卻是神情怪異地看了我一眼,哭笑不得道:「你啊!都教了牠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啊!居然連裝死來騙女孩子抱的招數都用得如此嫻熟了!」
我聽得也是捧額無語,上去就把那小傢伙從德米洛懷裡拎了起來,對著差點嚇到當場飆淚的德米洛連聲道歉:「對不起,不好意思,家教不嚴,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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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間換下悶熱的雪山服後,原是打算親自送二百五十一號去見蒙塔洛的,但師兄卻一把拽住我,使了個眼色道:「老頭子正在招待他們,長輩之間的談話,我們做晚輩的不方便在場,還是讓埃菲爾帶去好了。」
「是啊,主人,有我陪二百五十一號去就夠了。」埃菲爾也異常非常乖巧地笑道:「你就先陪著你師兄聊聊天吧!」
看著他二人這一唱一和,也不知到底有什麼蹊蹺,我不由皺眉道:「可蒙塔洛畢竟是我帶來的客人,我不在場的話,似乎不太好吧!」
「唉呀,你還怕我們會揍他一頓不成?」埃菲爾瞪了我一眼,抱起二百五十一號便進了電梯。
「……」我無語地看了一眼在旁邊好奇地在埃娜身旁聞來聞去的德米洛,不解地問師兄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師兄將我拉到一旁,苦笑道:「你自己闖了這麼大的禍出來,居然還問我們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老頭子都快被你給氣死了,你要現在去見他,恐怕就算你那死去的爹媽在場,他都能毫不給面子地當場執行家法啊!」
我聽得愈發迷糊,納悶道:「到底怎麼了?!我……我做錯什麼事兒了?難道不該招惹暗影龍騎團麼?」
「當然不是……他氣的是你小子不聲不響地就去救人,要不是埃菲爾感應到你出了事兒,恐怕他還一直蒙在鼓裡呢!」
「……」我聽得有些茫然,想了片刻道:「奇怪,以前我好幾次險死還生的時候,他不也都不知道的麼,怎麼這次就氣成這樣?」
「還不是因為這次你小子帶著阿湘和月丫頭一起跑去送死了麼!」師兄無奈地衝我翻了個白眼,「他老人家覺得你小子只是想在美女面前逞英雄,才會這麼魯莽地跑去救人,而且為了不讓別人搶了自己的風頭,還刻意暗中行事,結果差點送掉小命。你若是為了救朋友才不幸身死,我和師父縱然悲痛,卻也為你感到驕傲;可你若只是為了出風頭逞英雄才死的,哈哈哈……」師兄乾巴巴地笑了數聲後,搖頭歎道:「那可就徹底成了個笑話了!」
聽師兄這麼一說,恍然大悟的我立刻滿頭冷汗。雖說我本意並非如此,但若從師父的角度看來,還確實就是這麼回事兒……
正惶恐不安地盤算著該如何向師父解釋,卻聽師兄又忍不住哭訴道:「唉……別說這次你要倒霉,連我都給老頭子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老人家是認定了我就是罪魁禍首啊,還痛心疾首地說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兔崽子如今會變得如此貪慕虛榮、逞強好勝,定然是被我這個渾身銅臭味熏天的混蛋給帶壞的,早知如此,當年根本就不該讓你下山,如此還能保證我這個萬惡之源無法靠近你三百公里之內……我心說我冤枉啊,我除了有苦口婆心地勸說你去努力掙錢養家餬口外,可就再沒敢鼓吹過任何不利於青少年身心健康發展的言論了啊!」
我很是同情地看著師兄,搖頭苦笑道:「放心,我會跟師父解釋清楚的,就算解釋不清,被執行家法的時候也絕不會連累師兄你的……咦?我們神戀派的家法到底是什麼啊?」
「這個……」不知為何,師兄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呆滯,低下頭看著牆角,吶吶道:「剃光頭髮和眉毛,然後去廟裡抄經,期間不得與任何人交談,還只能吃素,不能抽煙喝酒,偷懶打盹被捉到的話,罰跪三小時。」
聽他說得這般詳細,明顯是曾親身經歷過,我不由好奇道:「你到底是犯了什麼事兒才被執行家法的?」
「買了三萬銀魯克的地下博彩彩票,結果半毛錢都沒中。」
「三萬?!這麼大手筆?!」我驚訝道,可轉而一想,這似乎也沒什麼錯啊?
「還好吧……找高利貸借的錢……當然,在得知放貸的和賭莊是一夥的後,我就很高興地把他們一起挑了……一共四十餘人,全被我送進了醫院,還意外繳獲了二十多萬賭金。」
「咳咳咳咳。」我立時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唉,當年年少無知,而且也是窮瘋了心,才會去搞地下博彩。」師兄唏噓不已道:「那個年代也流行這東西,天天新聞裡都在播報哪哪哪有人買彩票中了大獎,一夜暴富云云,滿大街都是各色彩票站點,網上只要是個論壇都有神棍在預測彩票。在那種氛圍熏陶下,你師兄我當時苦哈哈的一個月領著那點軍餉,連酒都不夠喝,當然眼饞了,結果一不小心就上了人家的當……後來想想也是,這麼簡單的套兒,我怎麼就會踩進去?而且,如果不是一夥兒的,有誰會貸給一個窮得叮噹響的當兵的三萬銀魯克啊?不過,那幫放貸的也是蠢得讓人驚歎,他們居然拉著地下彩莊的打手跑來說讓我偷軍火給他們抵債,不然就挑了我手筋腳筋去賣人體器官,我當時很納悶地問他們是不是一夥兒的,他們居然還笑嘻嘻地承認了。」
「……」
「經過了這事兒後,我得出了個教訓,那就是在沒弄清對方的底牌到底有多大前,千萬別去隨便激他翻牌,尤其是那種擺明輸了就會賴帳的主兒啊!」師兄看著天花板感慨萬千道。
一旁的埃娜瞅著他搖了搖頭,皺著眉頭,半憐半斥道:「你啊……當時沒錢的話就來找我嘛,我多少還能資助一點的。」
師兄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饒了我吧,埃娜小姐,就你那點工資,我臉皮再厚也不敢去找你要啊!」
「我工資也很多啊!」埃娜不服氣道:「羽,告訴他,我現在工資多少了!」
「啊……最近赫氏貌似收益不錯,埃娜的工資已經漲了不少,稅後好像是五十六還是五十七銀魯克?」
「日薪?」師兄半瞇著眼睛笑問道。
我很老實地搖了搖頭,「月薪。」
「而且,我可是享受免費食宿的待遇哦!」埃娜得意道:「水電、網費、電話,也統統都免費的!」
師兄歪著頭想了想,突然正色道:「埃娜小姐,這樣吧,你來我這當公關秘書,我包吃包住,水電、網費和電話也統統免費,每月給你五千銀魯克,如何?」
「五……五千?!」埃娜瞪圓了一眼睛,「你騙我的吧?!就算是大聯盟會長的秘書,平均薪水也才不過七百而已。」
「當然沒有,埃菲爾剛才可應承我說若是能讓你來天堂島給她當娛樂節目主持人,別說月薪五千,兩萬都沒問題。」師兄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她道:「你就當是可憐我好了,反正你月薪五千也都花不完,剩下那一萬五就讓我這個窮鬼代勞了吧!」
「埃娜,別聽他胡扯。」我瞪了師兄一眼,拉著埃娜走開道:「這種鑽到錢眼裡的傢伙,你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不然會被帶壞的。」
「喂!我可都聽見了!」師兄很是不滿地叫道。
「羽,你真的會被執行家法麼?」埃娜擔心地看著我,「要不要我叫校長來幫你求情啊?」
「沒用的。」我苦笑著擺擺手,扭頭看到德米洛正滿臉通紅地看著埃娜,一副很想上來問候卻又深怕冒犯偶像的羞澀樣兒,不由好奇道:「她這是怎麼了?」
埃娜也皺眉道:「不知道呢,剛才對著我聞了半天,就變成這樣子了,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德……德米洛麼?」
終於有機會開口的德米洛連忙慇勤地點頭道:「是啊是啊!埃……埃拿大人!您是聖師麼?長得好漂亮啊!」
「呃,她剛來,還不太會說我們的語言。」我為德米洛的蹩腳口音解釋道。
「聖師?」埃娜茫然地看著她,搖頭道:「我雖然有信教,但並沒有加入過任何教會的。」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是白聖龍麼?」德米洛尷尬地連連點頭道歉,「在我們那裡,只有曾角……教導過聖主的白聖龍,才能被喚作聖師大人呢!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活生生的聖師!」
「這個……這個……」埃娜登時滿臉通紅,擺手道:「什麼活生生的……我才不是什麼聖師啦!」
「可是您身上的氣味兒,告訴我您就是啊!」她有些困惑地看著埃娜,「莫非您覺得當聖師不好麼?」
「啊!不是不是,只是我真的不是什麼聖師啦!」
「您不用謙虛的,聖師在我們心中,可是超凡脫俗的存在呢!」
「我……我沒有謙虛啊……我真的不是啦!」埃娜被她鬧得哭笑不得,只能求助地看向我。
我便又向德米洛解釋道:「她只是單純地想要照顧你們的聖主,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聖師,自然更沒想要當過。」
「啊……!」德米洛那原本就充滿了崇拜的雙眼中更顯虔誠道:「我爺爺說,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被尊稱為聖師呢!那個……淡泊寧靜,全心全意,循循什麼的……嚴慈什麼的……嗯嗯,後面的我忘記了,不過說的應該就是埃娜大人這樣的呢!而且,我爺爺說,白聖龍對聖主以及整個龍族的影響之大,幾乎已經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龍族近四萬年歷史上只有寥寥三位男聖師、兩位女聖師,但他們帶出來的五位聖主,全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傑,什麼文成武德、永垂青史什麼的,每一位都曾為龍族帶來了近千年的全盛期呢,所以說,聖師啊,可是相當了不起的呢!」
我聽得嘖嘖驚歎,不由轉頭對埃娜肅然起敬,「聖師大人,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
「你!」埃娜又氣又笑地跺腳道:「你怎麼也這樣啊!」
師兄也適時插進來打趣地恭維,「怪不得我早就覺得埃娜小姐氣質脫俗,正如古人說的那般,人淡如菊,品逸於梅,原來竟是傳說中的聖師啊,難怪難怪。」
「不理你們了,大的小的全都沒個正經。」佯嗔一句,埃娜扭身進了屋內,德米洛則一口一個「聖師大人」地追了進去。
師兄忍不住哈哈笑道:「埃娜小姐還真是越來越可愛了,想必現在赫氏裡的擁躉數量比以前更多了吧!」
「是啊……上至行將就木的老教授,下至系草暗月楓,全都是她的忠實粉絲,連我以前打工的飯店老闆,也對她癡心一片啊!」
「嘿,這些算什麼。」師兄湊過來小聲道:「據我所知,連葉靈劍都相當欣賞她,每次到赫氏附近,都會用各種借口請她出去吃飯。」
「……」我瞪眼道:「葉靈劍該不會打算讓她當阿冰的新媽媽吧?」
「噓,小聲點。」師兄有些心虛地瞅了一眼屋內,聳肩道:「誰知道呢,興許只是朋友間單純的惺惺相惜吧!不說這個了,聽說你這次跟玄鐵翮打了一架,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嘿……我這是第一次遇到會瞬移的武學高手,還真是鬧了個措手不及啊!」我將過程詳述一遍後,頗感頭痛道:「不但拉不開距離,流星防禦也沒用,近身的攻擊頻率又沒他雙手快,真是各種劣勢。以後若是再遇到他,除非第一時間逃命,否則我可沒有把握還能再活下來了。」
「以他的修為,你這次能僥倖取勝還真是走了狗屎運。」師兄心有餘悸地點點頭,皺眉回憶道:「我和他當年也曾交過幾次手,頭一次只是比武較藝,並不是什麼意氣之爭,所以都沒動真格的。但,他雙匕的急刺確實相當令人頭痛,不但速度極快,而且力道狂猛,當時我還沒用凝虛為實,結果一柄長劍竟然生生被他打斷了。自那之後,他便以為我這個高他半級的准上司不是他的對手,態度愈發傲慢,有幾次甚至在作戰會議上公然頂撞我,結果便因為藐視長官而受到降級處分。可想而知,那種心高氣傲的人,怎麼忍得了這口氣,於是便忿而轉職去了暗影龍騎團。」
「後來一次任務中,我在海上拯救人質時正碰上來刺殺人質中某位高官的他,當時他還蒙著個臉,我自然是沒認出來,見他來勢洶洶,上去就大打出手,一交手才知道是他,結果他不但不收手,反而跟我卯上了,打到最後,不但兩把匕首盡毀,胸口也中了我一劍,可還是咬著牙要跟我拚命,被忍無可忍的我一腳踹進了海裡。若不是念在曾經同事一場,這小子在戰場上也還算是個漢子,我可能就真把他給殺了。」
「最後一次嘛,嗯,也是二十多年前了。我當時已經退役,在這兒開心地賺著錢。他得知我的行蹤後,特地跑來找我一雪前恥,找到我的時候,我正被三個鯊頭纏得無法脫身,他在一旁哈哈大笑說,現如今連這種貨色你都打不過了麼,怪不得急流勇退,當真還算是有些見地……笑完之後,他就想上來幫我清場,結果被三個鯊頭衝上去幾招剁成重傷,靠著匕首瞬移才勉強逃走,苟延殘喘地看著我將那三鯊頭一個一個收拾掉,雪恥之事,當然是提都不敢再提了。」
「哦……怪不得他還問我是不是在天堂島裡修煉過幾百年,原來是因為這事兒麼?」我恍然道。
師兄聞言大笑道:「他還問過你這種事?當年看他被砍翻後一臉的難以置信,我便開玩笑說天堂島裡高手如雲,都隱了姓、埋了名地躲在這裡閉關修煉,就你這兩下子,信不信哥哥我隨便叫一個出來都能揍翻你,當時他直說我在胡扯……如今看來,他還是信了啊,哈哈哈哈……」
「聽師兄你這麼說,這個玄鐵翮看來也不是什麼壞人啊!」我皺眉道:「不過這次我麻煩大了,就因為僥倖贏了他,結果惹得他師父都出面了,還說什麼要上門來找我。」
「他師父?找你?」師兄難以置信道:「徒弟打架輸了,師父出來找場子?這阮老頭還當真是越老越混帳了嗎?!」
「軟老頭?」我聽得好笑道:「徒弟名字硬得要死,師父卻是個軟趴趴的。」
「這雖然是個老哏(梗),但你可千萬別在那對師徒面前提起啊!」師兄不知從哪裡又掏出根雪茄點著了,狠吸一口後,才吐著煙圈慢悠悠道:「……他師父阮冰,當年也是黑道赫赫有名的大豪傑。我聽艾非拉斯說,教派戰爭時,他還是咱家老頭子的戰友之一,因為政府的背信棄義,才忿而進了黑道。誰知由於黑道高手如雲,勢力發展過快,到後來甚至都已能影響社會經濟的發展趨勢,結果就被忍無可忍的政府給一鍋端掉了……於是,他師父親眼看著曾經的同道們一個個死的死、殘的殘,便嚇得趕忙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後來政府念在他往日的勞苦功高,不但沒追究他的罪責,反倒是劃了幾個風景優美的海島給他養老,還送了一群漂亮妞兒去伺候,也算是變相收買了他。」
「黑道還能影響到社會經濟發展方向?」我納悶道:「據我所知,暗月家可一直是低調得不能再低調的了,曾經的蒼月這個名號,現在根本提都不敢再提……就算是當今黑道界的老大軍火教父,也要在表面上做做正經生意,裝成是正當的生意人,即使女兒被政府綁架了,都得忍著讓別人去救,甚至還考慮過向政府妥協。就這樣的黑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影響力?」
師兄不以為然地擺手笑道:「你可別拿現在的黑道勢力來做參考,沒有意義的。當年的黑道,有其特殊的歷史背景,畢竟一大票武功卓絕的頂尖高手們剛剛高調入世,卻隨即便被自己親手扶持上去的新任政府戲耍了一番,自然不可能安於平靜,一個個都抱著一定要他麼的報復社會的心態,想在剛穩定下來的新世界裡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然而,仗已經打完了,新掌權的政府推行的一系列親民政策也頗得人心,全世界人民都在熱烈歌頌著和平的可貴,所以起義造反什麼的是沒可能了,渾身無處宣洩的暴力傾向便讓他們很自然地選擇了加入黑道……於是乎,一群名號驚天動地的大人物紛紛成了黑道梟首,還互相稱兄道弟,那號召力簡直強得逆天啊!手下什麼武學天才、商業奇才、政界精英,比比皆是,可以說這世上已經沒有他們擺不平的事兒了,甚至說他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都毫不誇張,想不高調都不可能。而各大聯盟為了討好巴結他們,認乾爹、送女兒、轉讓資產之類的都毫不稀奇了,於是就開創了拍電影、電視劇來為黑道歌功頌德的歷史先河。」
「什麼?拍電影來為黑道歌功頌德?!那幫人腦子秀逗了麼?」
「是啊,現在想想,都覺得那幫人真是瘋了……可你知道麼,當時就連一年一度的世界電影頒獎大典,所謂的世界流行文化的風向標,入選的竟也全都是以黑道為題材的電影。拜託,這可是得全民投票才能選出來的藝術傑作啊!嘿嘿,在那些電影裡連警察都成了大反派,臥底那更是為人所不齒的敗類,反倒是黑道裡的殺手們都成了可歌可泣的熱血男兒,為了追求平等、自由,拋頭顱灑熱血……我年輕時因為好奇,還曾經找來看過幾部,拍得確實不錯,看得連我都熱血沸騰到想加入黑道了。」
「這也太離譜了吧!」我瞠目結舌道。
「哈哈,正因為搞得太離譜,才讓政府狠下心,不得不對黑道眾梟進行了數次大規模的圍剿。當時還流行過一句話,叫做亂世用重典,凡是擒獲的黑道梟首,必然被挖出甚至栽贓各種駭人聽聞的罪行,然後當眾處以極刑,什麼萬鼠噬身、油炸、腰斬,就是要徹底破除這種黑道偶像迷信思想,讓民眾不敢再加入黑道。」
師兄正侃得口沫橫飛的當兒,卻被不知從哪兒傳來的聲音突然打斷他道:「主人,不好了,二百五十一號出事了!你快帶著埃娜過來!!」
「埃菲爾?」我扭頭看了看四周,卻找不到她的人,「二百五十一號怎麼了?!」
「牠被嚇壞了,正在暴走!你快點和埃娜來穩住牠,不然牠恐怕會因為壓力過大而導致精神失常啊!」
「暴……暴走?!」那麼屁大點的小傢伙能怎麼暴走啊……不及細想的我忙問道:「你們在哪兒?」
埃菲爾沒有回話,我們身旁原本空蕩蕩的牆壁上卻突然多了一扇門。
此時,聽到對話的埃娜和德米洛也神色惶急地跑了出來,我推開門喊了聲「這邊」,便和師兄一馬當先衝進門去……
眼前空間陡然轉換的迷眩光暈尚未消褪,耳中已傳來一陣陣淒厲刺耳的咆哮聲,更有欒茹湘驚喜的叫聲,「師父,少爺和大師兄來了!」
等看清眼前的狀況時,我和師兄不由齊齊倒抽一口涼氣,只見二百米外一條山一般巨大的暴龍正衝著蒙塔洛等人嘶聲厲吼,不但巨牙森然,雙目血紅,雪灰色的龐大身軀上更是滿佈著樹根一般猙獰虯結的黑筋。
看著這頭連人都能嚇死的史前凶獸,我不由氣得破口大罵道:「埃菲爾,你招這種怪物出來,二百五十一號不嚇壞才怪啊!」
「主人……這就是二百五十一號啊!」埃菲爾很委屈地出現在我身旁道
「什麼?!」我簡直不能置信,「怎麼可能啊!那麼可愛的小東西,怎麼會是這種面目猙獰的外星怪物!」
「這是牠在用生命本元幻化出的恐怖幻象,是垂死之際才會用出來的保命本能。」埃菲爾愁容滿面道:「早前牠在德米洛面前裝死,不是為了惹人憐愛,而是被德米洛嚇壞了的本能反應,也怪我沒能提前察覺……來這裡後又聞到蒙塔洛他們身上食肉巨龍的氣息,就……就變成這樣了。」
「那……那還不趕快讓蒙塔洛他們藏起來!」我急道:「幹嘛還非要繼續杵在這裡嚇牠啊!」
「然後下次見到蒙塔洛他們時,再這麼暴走一次麼?」埃菲爾無奈道:「躲起來根本不是辦法,只有當面讓牠知道這些人沒有惡意才行的,但又怕牠驚嚇時間過長會造成嚴重心理負擔,所以我才讓你們趕快過來啊!」
「可這……真的是二百五十一號?」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懷疑埃菲爾是不是在騙我。
她無奈歎氣道:「是真的啦,主人,你再不快去救場,牠就真要被嚇死了。」
此時身後傳來埃娜一聲驚呼,埃菲爾推了我一把,轉身又向埃娜解釋起來:「埃娜大人,您千萬要鎮定,這就是二百五十一號呢!」
「什麼──」果然,埃娜也毫無意外地發出了與我之前同樣的驚叫聲。
待我匆匆趕至那暴龍身下時,才確信埃菲爾所言非虛。之前從遠處看時,這幻像可謂是唯妙唯肖,跟真的一般。湊得近了,才發現果然有些蹊蹺,只有朝著蒙塔洛他們那一面的影像超級逼真,充滿了狂野粗獷的質感和凶悍無匹的霸氣,可後面的脊背尾巴,就顯得不太真實了,不但皮膚上的紋理粗糙得讓人辨識不清,甚至偶爾還會有幾縷陽光從影像空隙間透射下來……
只是,這幻象未免也太過巨大了吧,二三十米高的巨龍,我倒是在現實中親眼見過,而七八十米高的……就只有遊戲世界裡才看到過了。
莫非是二百五十一號猜到了對方的體型,才刻意讓自己變得比對方還要高上兩三倍,企圖以此來嚇跑對方?乖乖,不得了,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帶著牠去見那對大得無與倫比的怪蛇、怪鳥了,說不定這小傢伙能變得跟傳說中的盤古一般頂天立地,將那對蛇鳥嚇得抱在一起屁滾尿流啊……
「恐怕在變成盤古前,牠會先被嚇暈吧!」埃菲爾無奈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
我深吸口氣,衝著頭頂的巨龍大喊一聲,「二百五十一號?!我來了!不要怕!」
話音剛落,就見眼前那條凶神惡煞般的巨龍如同海市蜃樓一樣頃刻間煙消雲散,突然傾洩下來的強烈陽光霎時晃得我有些睜不開眼,正納悶著這效果也未免太立竿見影了吧,眼角卻瞟到一道淡淡的矮小虛影「嗖」一聲瞬間竄到了我的身後,一把抱住我的腿,不住瑟瑟發抖。
「好了好了,別怕別怕。」我轉身彎腰輕輕將抖如篩糠的牠抱在懷裡,嘴裡不住哄道:「喏,埃娜也來了,沒什麼好怕的,這裡都是好人哦,都想跟你交朋友的。」
牠兀自不信地將小腦袋狠狠埋在我胸前,兩隻小爪子緊緊抓住我的衣襟,活脫脫就像電影裡被外星異形嚇得屎尿齊飛的柔弱少女猛然看見了套著主角無敵光環的老爹從天而降一般,感動得喉嚨裡「嘎嘎」著哽咽了兩聲後,隨即便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震得我耳膜都要爆了!可見剛才牠果然是被嚇得不輕啊!
扭頭看了一眼剛剛趕過來的埃娜,我苦笑道:「完蛋了,這次不知得要多少牛肉和鵝肝才能安撫牠這飽經創傷的幼小心靈了。」
和埃娜一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哄得二百五十一號停止了嚎哭後,就見遠處眾人中的師兄連連衝我不停招手。
將還在不住哽咽的二百五十一號遞到埃娜懷中,我摸摸牠的小腦袋道:「不許再哭了哦,我去去就回來。」
來到師兄身旁時,卻見蒙塔洛正連連感激地跟師父說道:「多謝多謝,有了這套心法,想必聖主也不會再那麼怕我們了。」
在一旁細細觀察了一下師父的神情,似乎跟平常一樣,我這才鬆了口氣,好奇地偷偷問師兄道:「咦?他們說的是什麼心法,這麼神奇?」
師兄湊過頭來,故作神秘道:「師父這套心法,乃是咱們的祖師爺傳下來的,據說當年祖師爺身旁的一條雪斑豹紋龍就用的這套心法,不但能消除戾氣,提升身法,更能讓牠對精神攻擊免疫。」
我聽得神往不已,喃喃歎道:「哇……祖師爺果然厲害,連龍用的心法都能自創!」
「怪不得月丫頭經常背後喊你做白癡。」師兄哀歎一聲,「你不覺得這套心法的功效很耳熟麼?就是咱神戀派的入門心法啊!」
我愕然一愣,「咦?怎麼我們的心法,龍族也能學麼?」
「廢話,我們人類現如今的各種武功魔法,源頭可都是來自帕爾蘭大陸,然而據一些專家考證,帕爾蘭大陸的武學,則是從龍族身上偷來的。」
「哦……那這跟二百五十一號怕不怕,又有什麼關係?」
師兄苦笑道:「你以為剛才二百五十一號那巨大的幻象很正常麼?一條剛出生不到一年的小龍,除非牠能在蛋裡就開始修行,不然就算再怎麼強大的求生意志,也不可能突然之間爆發出如此恐怖的潛能。蒙塔洛說連他都沒見過這麼真實嚇人的幻象,他們龍族的歷代聖主中,也僅有寥寥幾位擁有過這種幻化能力,還都是在成年之後……而師父剛才察覺到二百五十一號體內爆發出的生命能源根本就是我們神戀派的真氣,所以才懷疑是不是牠跟你在一起久了,潛移默化中就不知不覺學會了你的吐息法門,導致體內漸漸生成了神戀派的真氣。而牠若是看到蒙塔洛也會用這套心法,興許就會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此時聽到我們竊竊私語的師父卻突然插口道:「可惜這小傢伙的真氣中,戾氣之重,當真令人擔憂,不然幻化出的幻象也不會如此兇惡,看來是未經指導,自己盲目瞎練,才有了走火入魔的跡象……你這個身為主人的,對此居然毫無察覺,也未免太失職了吧!」
我很無辜地辯解道:「我看牠平時連隻老鼠都懶得去抓,除了我誰都不會咬,哪裡可能知道牠會有什麼戾氣啊!」
「唉呀呀,師父大人,您可冤枉您這笨蛋徒兒了。」埃菲爾適時出來為我辯白道:「其實二百五十一號體內的真氣,是來源自當初從主人處吸滿了生命能量的沉溺之冠。而當時的主人,因為初入人世便經歷了各種艱險,為了奮力求生而導致內心充滿血腥殺戮之氣,若不是沉溺之冠將這股沛然無匹的求生慾望灌輸到還是一顆蛋的二百五十一號體內,恐怕早已經失去生機的牠根本就無法孵化出來呢!」
我聽她這麼一說,回想起當初那顆蛋在手中莫名碎裂的情形,立時恍然大悟,猛一拍額頭道:「原來如此!難怪明明是一顆被鑒定為無法孵化的蛋,卻又莫名其妙孵化出來了,想不到這竟然全都是我的功勞啊!」
「是啊是啊……主人,你這下可成了龍族的大救星了呢!」埃菲爾面無表情地假意恭維道:「要不要我再幫您立個碑什麼的,歌功頌德一下?」
我瞟了一眼身旁的師父,趕忙謙虛地推辭,「這個……做人要低調,還是免了吧!」
一旁的蒙塔洛則虔誠地低頭感歎道:「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神主悲憫,我們龍族終於興盛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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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因為二百五十一號突如其來的暴走,導致師父臨時起意要傳授蒙塔洛等人神戀派入門心法,自然是沒空再來理會我,倒也讓我幸運地逃過了一劫。
第二天一早,雖然在天堂島已是中午時分,被欒茹湘叫醒的我匆匆趕往學校。回到赫氏別墅時,卻發現雪城月家的女管家和幾名傭人正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見了我更是很熱情地打著招呼,似乎一點也不把我當外人。
我很是納悶地上前問那管家道:「請問……你們跑這裡來,是要做什麼?」
「啊!」年紀三十出頭的年輕女管家彬彬有禮地衝我行了個禮道:「小姐昨天在您這裡叨擾了一天,真是麻煩您了。我們正在給小姐熱早餐,您若是不介意的話……」
「你說什麼?!她在這裡叨擾了一整天?!」我驚愕道:「我明明把她送……送……呃……」
說到一半,我才想起來昨天把雪城月送回別墅後我就匆匆趕去找埃娜了,本以為她應該能自己回家的,沒想到竟是直接在這裡從昨天早上睡到今早上了!
「您居然不知道小姐在這裡?」女管家也頗為驚訝,「可我明明看到你剛剛從樓上下來。」
我趕忙胡扯道:「呃……我是從宿舍過來拿書的,剛才進來,你們可能沒看到。」
「哦……」她也並未起疑,很是慇勤地笑道:「您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妨一起用餐吧!」
「你們過來只是要幫她做早餐?赫氏也有早餐賣的啊!」我皺眉道,連個早餐都要家裡人跑過來做,這丫頭到底是有多懶啊!
似乎看出我心思的女管家解釋道:「您大概是誤會了,小姐只是吩咐我們將她平時的衣物帶來而已,是我們自作主張地連早餐一起送來了。畢竟小姐若是在九月份的天裡穿著一身冬裝去上學,對我們冬劍家的名聲可是會有很大影響的。」
「……」我很無力地搖搖頭,苦笑道:「你們繼續忙吧……臨走別忘了幫我鎖門就行。」
「您這就要走麼?早餐馬上就熱好了呢!」她為難道:「我們還特意準備了兩人份的。」
「啊啊啊啊!羽,你等等我!」聽見動靜的雪城月衝出房間,在樓上扒著欄杆探頭叫道:「我馬上就下去!」
我抬頭一瞧,卻見她正一邊匆匆扣著校服胸口的扣子,一邊登登登地從樓梯上跑了下來,邊跑還邊問著她的管家,「我的書包呢?手機電池帶了麼?今天社團有活動,孝敬學長姐的點心帶來了沒有?」
「都為您準備好了,在沙發旁的茶几上。」女管家笑著點完頭,看著她們家小姐拿起書包和點心就跑到門口換鞋,不由驚駭道:「小姐,您不吃早餐了麼?!有您最愛吃的蝦餃啊!」
「不行,再耽擱就遲到了,邊走邊吃吧!」雪城月扶著我的胳膊,費力地彎腰提著鞋跟道:「怎麼樣,二百五十一號見到蒙塔洛老伯伯沒有啊?」
「喂,我昨天不是讓你回家的麼,你怎麼直接就睡這裡了?」我沒理會她的問題,只是拿眼瞪著她道:「你知不知道我家老頭子因為你,差點要給我執行家法啊!你居然還在這裡給我添亂!」
她很委屈地噘起嘴,看著我道:「幹嘛這麼凶人家啊,我又不是故意的,連著一天一夜幾乎都沒怎麼睡覺,昨天實在睏得走不動了,才直接在阿蘭屋裡睡著的嘛,不然我還要去看二百五十一號和蒙塔洛老伯伯呢!晚上起來發現電視劇又開始了,就懶得回家了……咦?師伯為啥會因為我,要給你執行家法?」
「啊……他老人家。」我扭頭看了一眼在廚房門口目瞪口呆的女管家和傭人們,咳嗽兩聲道:「趕快穿好鞋,出去再說。」
「放心啦!」趕往教室的路上,雪城月一邊鼓著小腮幫子嚼著美味的早餐,一邊拍著我的背,豪氣干雲地安慰道:「我會幫你和師伯說的,畢竟是我主動要求你帶我去玩的,若是出了事兒,自然由我自己承擔。」
「哈!」我聞言慘笑道:「你要真出事兒了,我這條小命恐怕都要丟了!」
往日裡這個時間點,學校主幹道上正該是學生大潮從宿舍和食堂趕往各大教學樓的高峰時期,縱然不可能人頭攢動摩肩接踵,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般冷冷清清看不到幾個人……
我不由納悶地瞅了瞅雪城月的腕錶,疑惑道:「你這錶,時間準麼?」
「嗯……應該準啊!奇怪,難道今天有什麼特殊活動麼?」雪城月也相當困惑,「不會是昨天我們不在的時候學校下達了什麼重要的通知,然後今天高年級的都去校外旅行了?!」
就在此時,突見迎面跑來幾位阿加力手下的小弟,氣喘吁吁地衝我們喊道:「啊!冷羽老大,你在這兒啊!校門口有個來找龍羽單挑的!你快叫龍羽老大過來,不然恐怕會出大事兒啊!」
「找……龍羽單挑?!」我聞言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心說那位玄鐵翮的師父來得也太快了吧,這簡直是在催命啊!
瞅了一眼同樣目瞪口呆的雪城月,我強自鎮定地掏出行動電話,一邊火速撥給師兄,一邊又假裝淡定道:「啊,我幫你們問問看……不過他最近很忙,恐怕是來不了了。」說完拽了把雪城月轉身就走。
跟在身後的雪城月也是見機得快,立刻也掏出手機打給校長道:「校長,出大事兒了!赫氏要被人給挑了!您快出來撐場子啊!」
「胡扯什麼!我都看到了!」校長在電話裡喊道,身旁人聲鼎沸,「不過一個會點功夫的小混混罷了,羽呢?你見到他沒有?」
我左耳正聽到師兄納悶地問著「你小子又忘帶什麼了啊?」,右耳卻聽見雪城月貼過來的電話裡校長壞笑著說:「想不到你這小子也有今天,調戲了人家閨女,被人找上門來了啊!」
被吵得頭暈腦脹的我剛鬆了口氣,卻又滿頭問號道:「什麼?調戲人家閨女?我哪兒有那個閒工夫?!」
這邊廂師兄驚呼一聲,嘖嘖地幸災樂禍道:「有長進!不會是雪城拓烈親自找上門來了吧?哈哈哈哈!」
那邊廂校長卻連連催促道:「你小子快點過來當面解釋清楚,不然我們赫氏今天就要上頭版頭條了!」
我剛想答應,可轉念細細一想,連忙拒絕道:「不不,校長,這一定是他們的陰謀啊,分明是想誘我出去,然後趁機刺殺我!」
「哈哈哈!」這邊廂師兄又笑了幾聲後,才嚴肅了起來,「嗯,有這個可能,我去找師父,你可千萬別露頭。」
那邊廂校長似乎也意識到事態嚴重,身旁的嘈雜聲漸漸遠去,看來是離開了人群,又過了會兒,他身旁徹底靜下來後,才沉聲道:「你小子最近惹上誰了?」
「玄鐵翮的師父。」我苦悶道。
「……」
「校長,你也應該認識的吧?」
「嗯……方圓五公里內,那傢伙我倒是沒看到,只是看到三百米外的街角斜對面餐廳二樓有個男裝打扮的小姑娘在看著這邊,似乎身手不錯,武器是把連鞘武士刀,你有印象麼……嗯?!她身旁那幾個不會是……昆山五老?!」
聽著電話那頭校長倒抽了口涼氣的聲音,我納悶道:「昆山五老?什麼人啊?玄鐵翮的師兄弟麼?」
「這五個老怪物居然還活著!!羽,你快打電話叫你師兄、師父過來!不然我們赫氏今天就要被人挑了啊啊啊啊!」
校長罕見的失態,讓我也一下慌了神,連忙對著這邊電話道:「師兄!快叫師父過來,我去接你們!」
「昆山五老?……哦,好的。」聽起來師兄也很茫然的樣子,「我沒聽說玄鐵翮有什麼師兄弟啊,師妹倒是有一個,還是個獨眼龍……難道是阮冰那老頭的師兄弟?!」
「啊!我師兄問這昆山五老是不是阮冰的師兄弟啊?」
「怎麼可能。」似乎冷靜下來的校長苦笑道:「這五個老怪物,可是我們出道時就已成名的高手了,雖說……唉,總之很麻煩,這近千年來都沒露過面,我還以為他們已經死光了……嗯,讓你師父、師兄不用過來了,是我一時太大驚小怪罷了,阮冰那老小子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面子,興許他們只是湊巧路過而已。」
「哦……師兄,校長說你們不用過來了。咦,校長,那我還用過去麼?」
「廢話!人家指名道姓說你玷污了人家妹妹的清白,你不出來解釋清楚,我們赫氏的臉面還往哪兒擱?!」
「玷……玷污?」我頓時嗆得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哭笑不得道:「校長,您可要為我主持公道啊!」
「放心,我對你還是有信心的……阿冰和蘭丫頭分別跟你住一起那麼久都沒出事兒,現在怎麼可能會突然這麼主動了。」
聽他提起阿蘭,我立刻又忍不住懷疑道:「咦?該不會是阿蘭她……」
「呸!她怎麼可能像你那麼沒眼光,會去調戲小混混的妹妹!」
「喂……校長,您這口風轉得也太快了點吧!」
「你小子自找的!」
「呃……那我是用冷羽還是龍羽的身份過去?」
「當然是龍羽了!」
於是,我又不得不跑回別墅換了套衣服,等趕到學校門口時,卻見原本能四輛卡車並行的寬闊校門竟被堵了個人山人海水洩不通,打電話呼朋喚友的、指著肇事者爆粗口的、和同伴竊竊私語捧腹大笑的,比比皆是,硬是將原本波瀾不興清淨祥和的校園給煮成了一大鍋濺了水的滾油,粗略目測,恐怕全校至少三分之一的學生都跑過來了。
暗歎了聲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硬著頭皮擠進人堆,邊擠邊很不好意思地連聲道歉:「對不起,借過,借過。」
身旁的同學一見是我,紛紛主動讓位,更有人扯著嗓子大喊:「好戲登場了!快讓一讓!大家讓一讓啊!」
周圍頓時哄笑聲四起,前方人堆也紛紛給我讓開了一條狹長的窄道,卻見窄道數十米遠的盡頭,人群中一塊方圓五六米的空地上,正站著個眉清目秀的美少年,看起來似乎年紀跟我一般大,正叼著根煙,嘻皮笑臉地跟暗月楓等人扯著皮。無奈周圍人聲嘈雜,我不得不運足了功力,才勉強聽清他們的對話。
「嘿,有種你打我啊,我又沒進你們校門,在這兒罵街,怎麼礙著你了?」
「我只是為了你的小命著想,奉勸你趕快離開而已。」暗月楓皮笑肉不笑道。
「別以為你們暗月家了不起,哼,小爺我見過的黑道老大比你看過的毛片女主角還多。想嚇唬我,省省吧!」
「嗯?恕在下眼拙,敢問您是哪家的公子?」
「去去去去去,煩不煩啊,就憑你也配來問老子我的背景?一邊涼快待著去!我今天是來找龍羽那個流氓的,你算哪根蔥?」
暗月楓頗為頭痛地揉了揉眉頭,扭頭問身後的人道:「這是哪個不入流的傻貨帶出來的小弟,你們有人見過麼?」
見身後眾人紛紛搖頭,他便掏出電話道:「老爸,問個事兒唄,張伯伯開的那家精神病院的院長電話,你有麼……沒啊……我沒鬧事兒啊……真沒有!」
苦著張臉掛掉電話的暗月楓,又撥了個號碼,「喂?局長大人麼?……啊,是我……哈哈,您真會說笑……嗯,是有點事兒找您,我們赫氏門口有個瘋子在鬧事,嚴重影響過往師生的交通出行,不知您能派幾個人過來幫忙教育一下麼?」
那少年斜眼不屑道:「嘿,還叫警察?慫成這個鳥樣,還敢自稱是混黑道的?」
「對不起,我可從來沒混過黑道。」暗月楓彬彬有禮道:「當然,如果你識趣的話,倒也能讓大家都省點事兒。」
此時我已走到暗月楓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個少年,見他依然若無其事地在四處張望,不但不在乎警察的問題,更似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不由皺眉問道:「請問你認識龍羽麼?」
「廢話!」他扭回頭來掃了我一眼,冷笑一聲,「你又是哪根蔥,不會又是什麼龍羽的小弟吧,那條發情的公狗到底還敢不敢出來啊?」
周圍人群頓時發出一陣原來如此的哄鬧聲,既有被他這話逗得哈哈大笑的,也有因沒熱鬧可看而失望歎息的,幸好赫氏學子素質極高,還沒什麼好事者直接喊出我的名字來。
「原來是條公狗玷污了你妹妹啊,那必然是門當戶對你情我願的了,你還在這裡糾結些什麼?」一旁正打電話的暗月楓登時恍然大悟,「我看您恐怕是找錯地方了,想找你妹夫,快點趕去流浪狗管理處,恐怕還能有幸見上最後一面啊!」
「少跟我貧嘴啊!」那少年拿夾著煙的手狠狠點著暗月楓罵道:「快點把龍羽給我叫出來,不然信不信老子立馬叫人帶一車狗來奸了你全家!」
我聽這少年說話越來越粗鄙,不但滿嘴胡言亂語,還不住虛言恫嚇,仗著沒人敢真的動手,硬是耍足了無賴,心裡總算是明白了暗月楓剛才無比頭痛的苦處。
這種人,在網上我也算是見過不少,說白了就是仗著網絡天然的安全隔離帶,變成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你一旦不小心出現在牠視野之內,就只能等著自認晦氣了……所以,但凡在網上看到這種人,我都是選擇視若不見,聽若不聞,管牠再怎麼叫得歡,都拿牠當空氣一般。可如今在現實中竟然也能碰到這樣的人,還真是不得不讓人讚歎造化之神奇了……
正心下苦笑不已,卻一眼瞅見在人堆裡正和阿加力、古克等人邊看熱鬧邊吃著早餐的雪城月,我頓時無力道:「你不是怕遲到麼,怎麼也跑過來湊熱鬧了?」
「教授都來看熱鬧了,還有什麼遲到不遲到的。」雪城月朝遠處人群外正和校長親切攀談著的萊特教授努了努嘴,又很是失望地歎了口氣道:「以前阿力對付這種小混混向來都是打完再說的,如今楓哥居然處理得這麼客客氣氣,我們赫氏的風氣真是越來越好了啊!」
「唉,早說了讓我來處理,楓哥偏不讓。」阿加力急得直捏拳道:「可楓哥你自己又不動手,這真是看得讓人窩火啊!」
暗月楓聞言不由苦笑道:「你們別當眾拆我台啊,我早就洗心革面,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我了。況且,對著這種東西出手的話,簡直是有辱赫氏的門風啊!」
我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一邊仔細打量著那位少年,心中暗暗思忖著既然敢指名道姓來找我的麻煩,他必然是受人指使,又如此氣焰囂張,可見背後的人要不是個傻子,就是個真瞭解我底細的人……
於是,我便出言試探道:「這位兄弟,不知你找龍羽到底何事?」
「哼,我剛才喊了半天,敢情你是一點沒聽見怎麼的?那流氓說自己是什麼赫氏的高材生,還有黑道給他做小弟,虛情假意地騙了我妹妹的貞操後,然後就甩手走人了!我今天就是為妹妹來討回個公道的!」
「哦……」我點了點頭,「那你想怎麼個討公道法呢?」
「和我單挑啊!我贏了,他就得跪在地上磕一百個響頭,求我妹妹回心轉意嫁給他!」
「咳……咳……啊,抱歉,能別邊抽煙邊對著我說話麼……嗯,那要是你輸了呢?」
「哈哈哈,老子還能輸?別笑死人了好麼?!」
「這個,萬一您要是不小心失手輸掉了呢?」
他哈哈一笑,斜眼看著我道:「放心,公理正義都站在我這一邊,就算再怎麼萬一,老子也不會輸。」
「哦,我明白了。」我瞭然的點了點頭道:「我不清楚你到底是被誰指使來的,找龍羽到底有何事,不過很可惜,你來晚了,龍羽他……已經死了。」
此言一出,不光周圍一片嘩然,連暗月楓等人都目瞪口呆,那少年更是不信道:「少給我扯淡!還敢玩裝死?真當你爺爺我這麼好騙麼?」
「呃,他真死了……是被人刺殺的。」我牢牢盯著他的雙眼,深怕被人聽見一般故意將聲音壓得極低道:「憑你的武功見識,想必應該知道一位叫做『幽箭』的女殺手吧,龍羽就是被她給殺了。」
他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卻又不信地求證道:「他怎麼死的?」
「你說呢,當然是被一槍爆頭了。」我無奈苦笑道。
他這才神色凝重地上下打量起我來,好半天後問道:「你到底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裡赫氏的隊友,昨晚聽他發來求救信號說他們小隊被一名女殺手遠程狙擊,傷亡慘重,需要緊急救援,可匆忙派人趕到時,他已經不幸身亡,唉!」說到這裡,我又再次壓低聲音道:「我們的人根據現場遺留下來的痕跡,初步斷定他是被具有超高精度空間傳送能力的精神系高手利用特殊槍械進行超遠距離的瞬爆射擊而死,再加上是個女殺手……除了『幽箭』,怕是沒別人了。」
「他……他真死了?」少年臉色瞬間有些茫然,「怎麼會呢?不可能啊!」
我歎了口氣,抬高聲音,故作悲憤道:「原本這事兒,我是不該管的,畢竟龍羽泡了誰家妹子,關我屁事。可現如今死者為大,我也不能坐視別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無端侮辱我剛剛死去的戰友。這樣吧,既然你要單挑,我替他出戰。輸了,我自斷一臂,算是賠給你那個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其人的妹妹了。你要是萬一不幸失手輸了嘛,照你的本事看來,反正也是不可能的,你就不如大方一點,勉為其難拿你那根舌頭當賭注吧!」
此言一出,四周人群齊齊倒抽一口涼氣,顯然是沒想到我竟然賭得這麼大。然而,我現在是拿著「死者為大」這個天大的名頭來壓那少年,自然是不怕他不就範。他要真敢跟我單挑,我就直接「失手」打暈他,扛去天堂島查清他背後到底是什麼人。若是不敢單挑的話,那更好,我可以「出於義憤」而將他拿下,砍手、剜舌什麼的自然也就能免則免了……
然而,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給我學起了聾啞人,置若罔聞般直愣愣地低頭斜四十五度角俯視著地面,半晌都絲毫沒個動靜。可見此人無恥得下限,當真是超出了我想像的極限啊!
等了好一會兒,直到四周觀眾們都開始不耐煩地起哄了,我才忍不住皺眉道:「喂,好歹給個回話好麼?……好吧,既然不說話,那我就當你是默許了,到時候你可別怪我動手前沒通知你。」說罷就捋起了袖子。
「等等!」一見我打算強來,他趕忙舉手阻止道:「既然龍羽已經死了,那我妹妹的事兒只能就此作罷!算他撿了個便宜,我自認倒霉了!」
一轉身,他便對著身後人群道:「讓一讓,讓一讓,沒什麼好看的了,大家散了吧!」
我自然不能輕易放他走,冷笑道:「這怎麼行,你妹妹那麼大的仇怨,當然要報!都說了我會替他出面的,您就別客氣了,有什麼不爽的,儘管衝我來。」
他此時卻一副息事寧人般的態度,道貌岸然道:「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可是個講道理的人,既然事主都死了,怎麼能再遷怒別人呢?」
「等等──」暗月楓悲憤無比地高聲喝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我大哥剛剛身死,你就跑來故意壞他名聲,擺明了是早已知道他的死訊!怪不得跟吃了熊心豹子膽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兒,還說什麼單挑必贏,我還真以為你是什麼英雄好漢呢,卻不過是個只敢欺負死者的孬種!如此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裡胡言亂語造謠生事,分明是知道已死無對證,可以任你胡說八道,當真其心可誅!恐怕你根本就是殺害我大哥的幫兇之一吧!來人啊!給我把這混帳玩意拿下了,帶去祭奠我死去的大哥!」
對於暗月楓隨機應變的能力,我早已見怪不怪,可眼前這番臨時扯出來的慷慨陳詞倒是直接說到我心坎裡去了。若不是這一番「有理有據」的怒斥,我恐怕還真沒什麼留下那少年的理由啊……
少年一看形勢不妙,扔掉手上的煙頭,瞬即拔出藏在腰後的短匕,指著旁邊幾個要圍上去的人大喝一聲,「誰敢上來!媽的,來一個,老子捅一個……咦?」
話音剛落,他又驚疑不定地扭頭看了看四周,才發現不知何時我已經站在了他身後,正拿著他的錢包在翻看。
「你……你敢偷我錢包!」他立刻指著我罵道:「你們赫氏怎麼竟出一些如此無恥下作的卑鄙之徒!快還給我!」
「這是你的?」我故意納悶道:「我明明是從地上撿到的啊!」
「呸!分明是剛剛從我褲兜裡掏出去的!」他又抬頭四處張望道:「警察呢?警察怎麼還沒來!你們赫氏光天化日下搶劫無辜路人,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喂,拿著匕首要行兇的,可是你啊!」暗月楓掏出手機卡嚓卡嚓對著他拍了幾張照,「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人,怎麼搶?」
「哦……你是叫黃琦笙麼?」我看著他的身份證若有所思,又翻出一張往返的飛機票道:「還是早上才從加拿大省的多倫多市飛過來的,預訂晚上回去?」
接著,我又抽出一張發票,看了看道:「嘿……你這把匕首是剛剛才買的啊,價值不菲啊,怪不得還有我們市的市徽。怎麼,留著發票是等著跟人報銷的麼?」
「你……你!」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咦?這張信用卡……」我抽出一張印有金色楓葉標誌的信用卡,詫異道:「這不是……」
「甄鶴家的家徽!」眼尖的暗月楓立刻認出來道:「原來這小子竟然是甄鶴家派來的人,怪不得如此囂張跋扈!」
「哦!這還有一張……嗯?!」我瞅著手中那張印有當年我和燮野明在天堂島贏得比賽後的老舊報紙剪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這小子明明知道我的長相,卻見面不識,難道是個高度近視?可仔細一看,我又旋即瞭然,這報紙圖像的分辨率實在太低,加上是半年前的舊報,放置時日太久,早已皺皺巴巴,更加難以辨識,只能看出我臉部的大致輪廓,以及身著一身白色騎士服,還有一頭銀髮而已。可銀色的頭髮,在赫氏這種外來學生極多的學校並不罕見,加上龍羽靠著一頭銀髮出名後,阿加力手下那群好事跟風之輩中不少人為了泡妞也染了銀髮,而埃娜的無數擁躉更是染得不亦樂乎,完全無視風紀委會的各種警告,也難怪這小子見了我都熟視無睹,根本沒拿銀髮這種龍羽的標籤當回事兒了。
湊過來的暗月楓看了也是頗為無語,轉頭便催著手下,「查出來沒,叫黃琦笙的,加拿大多倫多的,有這個人麼?」
他身後一位手下立刻將手中的筆電遞了上來,「查出來了,加拿大多倫多的,是個還在學校裡就讀的學生,有過和人打架鬥毆的不良記錄,還曾拿過加拿大十六至二十歲組別少年器械格鬥組比賽的冠軍,不過……」
那手下看了一眼少年,欲言又止。
「咦?」暗月楓接過來看了一眼,又遞到我面前,小聲道:「從警察局的罪案記錄裡查出來的照片和他身份資料上的照片完全不一樣啊!看來這小子是冒名頂替的,而且還讓人刻意修改了他網上的身份資料。不過,如此大費周章的,就為了來惹事生非,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我卻並未感到有多驚訝,畢竟能知道幽箭這種頂級女殺手存在的傢伙,就算不是殺手,也必然跟暗影龍騎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八成是暗影龍騎團的預備隊成員。可他身上居然還帶著印有甄鶴家徽的信用卡,這就頗為令人費解了。
就在此時,那盯著我和暗月楓半天沒說話的少年突然「哦──」了一聲,指著我就喊道:「你就是龍羽吧!」
「你眼睛瞎了麼,我大哥哪兒有這麼帥。」暗月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再敢污蔑我大哥,信不信我直接割了你的舌頭餵狗?」
我也無奈搖頭道:「你不是認識龍羽麼,怎麼現在又說我是他呢?可見你根本沒見過龍羽。不但冒名頂替他人,還如此惡意中傷我死去的戰友,你這分明就是別有用心地來尋釁挑事。老實交代吧,你到底是誰指使來的,究竟意欲何為,龍羽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哼,別騙我了,剛才我分明聽到人群裡有人說你就是龍羽!」他冷笑一聲,「你這個騙了我妹妹名節的無恥淫徒,依仗著人多勢眾,就以為老子會怕你?今天我就要你給我個交代!」
「你這小子八成是嚇瘋了吧!」暗月楓哭笑不得道:「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你以為你把他當成龍羽,我們就不敢揍你了麼?」
「老子今天來,就根本沒打算活著回去!」他說著回手將匕首抵在咽喉上,一邊單手熟練地點了支煙,一邊看著我賤笑道:「我妹妹說過,你那根東西上長了顆奇醜無比的黑痣,你個淫蟲敢脫下褲子讓我看看麼?!若是沒有的話,我就當眾自刎;若是有的話,哼哼,你立刻給我磕一百個響頭,然後去娶我妹妹!」
我直聽得火冒三丈,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暗月楓卻「哈哈哈」大笑三聲道:「你這套把戲,老子十年前就玩膩了,居然還敢來班門弄斧。不過,連自刎都搞出來了,你也算是頗有天賦啊!」
說完,他微微側頭衝著手下打了個眼色,又掩飾地摸著下巴刻意沉思片刻,才扭頭對我道:「看來這位應該是有著極其嚴重的窺陰癖,而且八成是瞧上了你的姿色,寧可拼著小命不要,也要瞻仰一下偶像的隱私部位,嘿,這簡直就是病入膏肓的典型案例啊!」
那少年卻絲毫不理會暗月楓的插科打諢,只是一個勁兒地對著我大喊:「你敢麼?!你個縮頭烏龜!你敢麼?你敢麼?你當然不敢!心虛了吧!鳥長黑痣的賤貨,識相的就趕快給我磕頭認罪,不然就把你褲子扒下來給老子看看啊!」
原本正氣得恨不能立時上前撕爛他的嘴,不過一看他竟如此想拚命激怒我,我反倒冷靜了下來。雖然這種潑皮無賴,我是頭一次見,但當眾赤身裸體什麼的,早在角鬥場裡便有過七八次的經歷了,那時每當面臨著「要名節,還是要小命」的選擇時,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放棄被利爪扯斷的衣衫褲帶,讓自己能完全躲開猛獸的下一記致命攻擊。如此想來,此人口頭上的侮辱,倒也根本算不上什麼了。
不過,此時我也是有些進退兩難。動手吧,恐怕會被人說成心虛,畢竟這裡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貨真價實的龍羽。不動手吧,再這麼任著他胡謅亂扯下去,我在赫氏就徹底成了個笑話了……
正頭痛著到底該怎麼對付這種無賴之時,突聽人群外有人大喊:「讓一讓,讓一讓嘿!……借過借過,唉,不好意思哈……」
不多時,就見一個蓬頭垢面,衣著污穢的流浪漢嘻皮笑臉地擠了進來,進來就喊:「我大舅子在哪兒?大舅子呢?!」
待見到那手持匕首的少年,他立刻就撲上去放聲大哭道:「唉喲喂!哥哥啊!你早來啊!我不是有意騙你妹妹的,真是對不起啊!我……我給你磕頭了,我一定會娶你妹妹的!你放心!」
不光我看得摸不著頭腦,就連那少年也被嚇了一跳,連退兩步,大聲喝道:「你哪兒來的瘋子!滾!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我瞅了一眼在一旁掩嘴直樂的暗月楓,略微用眼神詢問了一下,他立馬點了點頭,湊過來,忍著笑,小聲道:「在我這耍無賴的祖宗面前玩這招,純屬找死啊,你就看著我怎麼玩死這小兔崽子吧!」
卻聽那流浪漢委屈地叫道:「哥,你別這麼凶啊!你捅死我了,你那妹妹可就沒老公了啊!唉,也怪我當初色迷心竅,為了騙到你妹妹,硬說自己是龍羽,還染了頭髮……我對不起你妹妹啊!不過,你妹妹也是夠賤的,一開始還裝冷艷高貴,對我不理不睬的,可一聽說我是赫氏的高材生,還有黑道撐腰,就立刻粘上我了,甩都甩不掉啊!若不是你那妹妹如狼似虎一般,天天飢渴難耐,搞得我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的,我又怎麼會忍心丟下她落跑呢?!」
此時圍觀人群已是哄笑成一片,那少年更是氣得臉上陣青陣白,抖著手指罵道:「龍羽!你夠下作!卑鄙無恥!玷污了我妹妹,還找人來污蔑她的清白!」
暗月楓奇道:「第一,他不是龍羽。第二,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去找人了?第三,從你這位妹夫的描述看來,你妹妹還有什麼清白可言?」
那流浪漢卻叫道:「哥哥啊!你怎麼跟你那個妹妹一樣只認錢不認人,為了錢,連我這個真正的妹夫都不認了啊!我現在雖然一身落魄,但當年跟你妹妹在一起時也是很風流倜儻一擲千金的啊!不信我脫了褲子讓你看啊,我那東西上的黑痣,當初你妹妹還直誇可好看了呢!」說著就要當眾脫褲子,直嚇得人群中無數女生尖聲驚叫。
「好了好了,這裡畢竟是學校,就不要有傷風化了,你們想互相驗明身份的話,麻煩私下解決好麼?」暗月楓制止了那流浪漢脫褲子的舉動,又對著那位少年攤了攤手道:「兄弟,看到了吧,原來這只是一場誤會而已。唉,我就說嘛,你這小哥長得也算一表人才,怎麼會平白無故地含血噴人呢?果然是內有隱情啊……如今能真相大白,當真是蒼天有眼,不忍心讓有情人天各一方啊!來,讓我們大家為了這偉大的愛情奇跡,一起恭喜他們!祝他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吧!」
說著,暗月楓就「啪啪啪」地帶頭鼓起掌來,四周笑得前仰後合的人群立時也跟著鼓掌起哄,更有不少人齊聲大喊「在一起!在一起!親一個!親一個!」。
那少年惡狠狠地盯著我和暗月楓,突然咬牙切齒地寒聲笑道:「好!你們敢仗勢欺人,老子就給你們來個魚死網破!龍羽,你這無恥小人,今天我定要你身敗名裂,一輩子都再難做人!就算九泉之下,老子也要化作厲鬼,來找你索命!」
說罷,少年持匕翻腕,便狠狠往自己心口扎了下去。
眾人驚呼聲中,但聽得身旁暗月楓氣急敗壞地大吼一聲,「你瘋了麼!」
驚駭無比的我,則眼睜睜看著那把匕首在他胸口直插至柄,心中雖然明白他若真死了,那被他污言中傷的我必將成為眾矢之的,再難洗清這一身的污名,可渾身上下卻偏偏不聽使喚般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腦中竟不斷迴響起他剛才那句「我定要你身敗名裂……我定要你身敗名裂」,霎時間眼前一切彷彿都在這一刻猛然定格,四周震天的哄鬧聲也隨之如同噩夢中迴響的陰險私語聲隱約難辨,漸行漸遠……
隨著全身血液直衝頭頂,頭暈眼花的我背心冷汗直冒,一時間手足冰涼,心悸腿軟得險些踉蹌一步跌坐在地。
天哪……這世上竟真有完全不相干的人會為了中傷於我,連命都肯不要了麼?!
我……我該不會真把他妹妹給……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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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老大……你……沒事……吧!」
恍惚中,聽到身旁似乎有人在喊著什麼,聲音卻蒼白無力得彷彿垂死之人的喃喃低語。
「羽!……羽!……你振作點啊!」
「啪」一聲帶著隆隆回音的悶響,臉頰頓時一陣麻熱,隨之襲來的劇痛卻讓我險些渙散的神志陡然清醒過來。
「嗯?!」我渾身觸電般一個激靈,眼前昏暗扭曲的景象立刻清晰明亮起來,這才驚覺自己正被暗月楓和雪城月一左一右地攙扶在中間,不由茫然道:「啊?剛才誰打我?!」
「我看你快暈過去了,就輕輕扇了你一巴掌。」雪城月擔心地扶著我道:「你沒事兒吧?臉色好難看,剛才抓你的手,根本就是冰的,還呲呲地冒寒氣呢!」
「……麻煩下次能換個人來叫醒我麼?」我捂著幾乎都麻掉了的左臉,活動了一下差點脫臼的下巴,還特意用舌頭檢查了一番自己的牙齒是否完好,「天哪,你想殺人麼?再稍微大力一點,我就真掛了啊!」
「一時情急,沒控制好嘛!」雪城月扁著小嘴委屈道:「楓哥又不敢打,只能我來了。」
此時,我只覺胸口窒悶難當,氣息頗為不暢,心悸手抖得厲害,試著運氣平復,卻驚覺渾身真氣竟有些不聽使喚。
突聽耳旁傳來校長的聲音道:「小子,別妄動真氣,你剛才氣急攻心,真氣暴走完還沒徹底平復,先試著慢慢吐息,平復了心情再說吧!」
我依言不再運氣,可哪裡平復得下心情,抬頭直問道:「剛才那小子呢?真死了麼?!」
「還好,有校長在,他沒死成。」暗月楓陰沉著一張臉,寒聲冷笑道:「不過,老大你放心,只要你一句話,我就絕不可能讓他活著飛回多倫多的,不搞得他遺臭萬年,死了都被人懸屍唾罵,我以後也沒臉再做你小弟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深吸口氣,晃了晃還有些昏沉的頭,擺擺手道:「算了吧……我沒事兒了……讓我先喘喘氣兒。」
雪城月皺眉道:「唉,我經常聽人說氣大傷身,氣大傷身,只當是玩笑呢,沒想到竟然真是這樣。以前電視裡看有人氣得手抖昏厥心絞痛什麼的,還覺得太誇張,今天看了你,才知道我不過是事不關己,才無法體會了。剛才那混蛋也真是能氣死人,別說你了,我都氣得頭暈起來了。哼,超不要臉的傢伙,我雖然也有聽說過,但總覺得還算有法子治,可這種連命和臉一起都不要的,還真是讓人有一種超無敵的無奈啊!」
「古人云,人至賤則無敵嘛!唉,小弟我今天也是失策。」暗月楓歎了口氣,「早知道他會來這一手,就直接不管不顧動手了,還跟他扯什麼鬼道理。」
此時卻聽校長在前面冷笑道:「原本學生的私事,我是不太想管的,不過你竟敢在我門口毀我千年清譽!哼,小子,你很帶種嘛!我雖然還不太清楚你背後的指使者到底是誰,目的倒是弄清楚了,這麼無恥卑鄙殺人於無形的毒計,當真是出人意料啊!」
「哦哦哦!校長發火了!」雪城月瞬間興奮起來,「這下有戲看了!」
「你啊!」我無奈地瞅了她一眼,「扇巴掌看熱鬧,你就最積極。」
「我就是這麼無聊,怎麼樣?!」她說著,小腮幫子一鼓,抬起下巴很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呵呵。」我被她的模樣逗得想笑,胸口卻又疼得連連咳嗽兩聲。
只聽校長又道:「哼,果然是『七魂散元香』,七百多年前就失傳的禁藥,你小子居然也能搞到手,還藏在香煙裡自己先抽個不亦樂乎,哈哈,真是下足了本錢啊!」
說罷,他又對著周圍紛紛被嚇到的眾人安撫道:「別怕別怕,這毒對你們沒什麼傷害的,也就相當於二手煙罷了。」
我和雪城月聽了尚還有些摸不著頭腦,暗月楓卻是當即色變,恨聲罵道:「這直娘賊,他麼的原來是想來廢掉老大的武功啊!」
我這才醒悟過來,不由倒抽了口寒氣,心有餘悸的道:「怪不得我體內的真氣有點不聽使喚,想不到竟是因為這個。」
「咦?羽,你不生氣麼?」雪城月好奇道:「你這時不該怒氣勃發,衝上去扇他耳光的麼?」
「校長都出面了,我還有什麼好氣的……而且,剛才一時情難自控,估計也是這七魂散元香所致,讓真氣沒法控制情緒了。」
此時,我終於平復了心情,站直了身子,發現周圍依然是擠滿了無數人,卻鴉雀無聲,一個個全都屏息靜氣地盯著在空地中心面無表情的校長大人。
「小子,你不是想栽贓我的學生麼,好啊,我們就來辯一辯。」校長伸手接過一位助教匆匆遞上來的厚厚一沓文件,又回頭看了我一眼道:「羽,你沒事了吧?」
我試著運了運氣,點頭道:「啊……沒事兒了。」
「那就過來吧!」
我依言走過去,卻見校長身前的那少年正滿臉慘白地似個木樁般杵在原地動彈不得,胸前的衣服被灼出一個大洞,還露出燒得焦爛的肌膚,幾塊銀黑色的金屬像液體般濺落在他腳下。看來剛才他自插心窩的瞬間,匕首便已被校長隔空給熔成了鐵水。
我趕忙適時地恭維了一句道:「校長大人神威無敵啊,這種手段,小子我是拍馬都不及的了。」
「還有閒工夫逗笑,可見是真沒事兒了。」校長哈哈一笑,又寒著臉指著那少年道:「等一下你給我盯著這小雜碎,我每問他一句,只要他敢蹦半個廢字,或者遲疑半秒,你就狠狠扇他一巴掌。臉扇爛了,就踢他的襠,襠踢爛了,就拆他的肩胛骨,骨頭都碎了,就慢慢剝他的皮。反正我今天很閒,有的是時間啊,我們慢慢來,弄得快死了,再救回來繼續,不怕他不說真話。」
「這個……」我頭皮發麻道:「有必要這樣麼?」
「這小子自己都不要命了,你還替他可惜什麼?」校長哂道:「反正有埃娜,弄不出人命的。」
「這可是動私刑啊,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被人知道了,可是要出事兒的啊!」
「你怕麼?我反正不怕啊!」校長聳聳肩,不屑道:「再說這種被當成棄卒一般的小雜碎,誰會為了他來跟我打官司?」
見我還在猶豫,校長立刻火大地直接爆了粗口道:「他麼的,你小子不想要清白,我還要呢!阿月,你來!」
「哦!」雪城月也不知從哪兒拎了根棍子就興沖沖跑了過來。
「還、還是我來吧!」我嚇得連忙攔住她,天啊,這一棒子要是讓她打下去,只怕這小子腦漿都能飛出半條街去!
雪城月立刻乖巧地將棍子遞在我手裡道:「喏,用這個,別髒了自己的手。」
耳旁卻聽到校長語重心長地傳音道:「你今天要不把這口氣徹底出順了,只怕一輩子都會落下病根的。小子,我這可是在救你命啊!」
我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嗯,那就開始吧!」
「嗯……」校長戴上老花眼鏡,又讓助理不知從哪兒搬了張椅子過來,四平八穩地坐下後,才翻開了文件,瞅著那少年說道:「這裡有我們裡赫氏所有成員的出行記錄,日期、地址和任務全都一一記錄在案,當然也包括龍羽的。那我問你,你妹妹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和龍羽見面的?」
毫不意外的,那少年只是慘白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兩腿雖不住瑟瑟發抖,卻是一聲不吭。
校長衝我使了個眼色,我立刻就一棍子抽了過去,正中少年面頰中側,但聽到骨裂之聲脆利利地響起時,心中那真叫一個痛快,心情也瞬間就暢快了幾分。
「那我再問一句,你真有妹妹麼?」
少年依然不答,我跟著便又是一棍,正中他鼻樑,打得他淚花四濺,鼻血長流,我的愉悅指數也隨之立刻飆升了好幾十點。
誰知校長卻突然道:「別用棍子了,直接用手。不然這麼打,根本沒效果。」
「呃……好吧!」其實用得正暗爽無比的我,只得訕訕地丟了棍子。
「用柔勁扇上去,剛勁抽出來,這樣才夠疼。」校長又很細心地指導道:「而且,還僅僅只是皮肉傷,這可是問刑的一大訣竅。」
「咦?」我納悶道:「不是應該反著來才對麼?」
「哈哈,你試一試就知道效果了。」
於是,我就立刻試了一掌,瞬間竟將那少年左臉扇下一層皮來,然而令人驚異的是,竟絲毫沒有流血。
「哇……」我嘖嘖驚歎,立時佩服得五體投地道:「校長大人,不愧是為人師表,果然知識淵博無比啊!」
此時那少年突然哭著開腔,啞聲道:「沒問問題,你們也打啊?!」
我連忙道歉道:「啊,對不起,剛才只是試一下手,真不是要故意白打你的,不然……讓校長白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正從助理手中接過茶杯喝茶的校長,聽得直接將茶噴了出來,指著我笑罵道:「人家都來算計你的小命了,你還跟人道歉?你那個師父到底是有多奇葩啊,竟能教出你這麼個迂腐的徒弟來?!」
我頓時臉頰滾燙,吶吶道:「這個……我從來沒打過不會還手的人……實在是沒經驗啊!」
「我實話告訴你,這小子的目的,就是想拿自己的一條賤命來廢了你的武功,無論是先前的造謠中傷、耍賴撒潑,還是最後的當面自殺,都是環環相扣的毒計,目的不但是讓你身敗名裂,更要你心浮氣躁,大怒大悲,導致毒素擴散更快。你若還想著要同情這小子,我真心勸你一句,省省吧,留著那心力,讓他說出幕後主使才是正道啊!」
說到這裡,校長突然又站起身來摘下眼鏡,指著周圍人群厲聲喝罵道:「還有你們這群看熱鬧的傢伙,難道就不會捫心自問一下,到底該支持誰麼?就知道在這裡嘻嘻哈哈地起哄喝彩,巴不得看到龍羽出糗丟臉才開心,你們就不怕寒了人家的心?!龍羽不但為赫氏出生入死,更是救過你們的命啊!你們以為上次的毒蝙蝠事件,解毒血清是誰拼了命給你們拿回來的?龍羽!赫氏曾遭遇恐怖分子襲擊,是誰拿命換得你們能安然回來繼續上學的?龍羽啊!還有這拖延了三十年之久才再次問世的能源更新計劃,舉世的福音啊,能造福萬民的偉業啊,連我都以為再也沒希望能重見天日了,你們知道是誰拿命給你們換回來的麼?還是龍羽!居然還有人嫉妒地說什麼埃娜只關心龍羽一個人,你們知道龍羽為了你們曾受過多少次致命傷麼?連五臟六腑都全碎過啊!他倒在地上吐血的時候,你們在哪兒?都還在教室裡開心地上著課呢!埃娜不關心他,難道來關心你們這群連擦破個胳膊皮都能哭爹叫娘的傢伙麼?!你們啊……嘿,你們這幫小混蛋,當真是一個個的都不懂事,今天若是讓龍羽真死在這裡,哼,這赫氏我也不開了,你們就統統給我滾回家去吧!」
本就鴉雀無聲的圍觀人眾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再喘上一口了,旁邊的助理則趕忙上前給校長捶背順氣。
雪城月也小心翼翼地勸道:「校長啊,您別是也中了那個什麼七魂香吧?可別太生氣了啊,不然就被那小子給一石二鳥了!」
「鳥什麼鳥?誰是鳥了?!」
「對對對,不是鳥,不是鳥。」雪城月連忙賠著不是,小拳頭還不住慇勤地輕輕捶著校長肩膀,柔聲哄道:「氣大傷身,氣大傷身啊!校長,您這萬金之體,可千萬不能出事兒哦……」
暗月楓此時湊過來輕輕用胳膊肘頂了頂我,低聲笑問道:「老大,爽不爽?是不是感覺突然特自豪、特驕傲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笑道:「難得有人為我這麼說話,是感覺挺好的,不過……我好像還沒輸到過連五臟六腑都全碎掉的那種淒慘境地吧!」
此時已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校長,似乎終於消了氣兒,又若無其事地戴上老花眼鏡,拿起文件衝我點了點頭道:「那,我們繼續,今天不把這小子打得連他家的狗都認不出來,我們就不吃飯了。」
暗月楓此時舉手道:「校長,那個,剛才我好像也中了那個什麼散的,您看我是不是也有資格來代勞幾下?這先柔進後剛出的手法,我也很想學一學啊!」
校長點點頭道:「也好,先等羽把氣兒出順了,再輪到你吧!他不出順氣兒,這毒可解不了。」
接著,他便又清了清嗓子,低頭從老花眼鏡上沿斜瞅看著那少年道:「再問一次,你到底有沒有妹妹?」
「啪!」一聲脆響,我扇得理直氣壯。
剛捋掉粘在手上的一層嫩皮,卻見那少年連忙搖頭哭道:「沒……沒!我回答了,你們還打啊!」
「誰讓你小子說得太慢!」暗月楓惡狠狠道:「搶答時限只有半秒而已!你可要隨時集中注意力啊!」
校長又慢條斯理地問道:「沒有妹妹,你幹嘛跑來栽贓別人調戲了你妹妹?」
「啪!」
那少年頓時鼻涕眼淚刷刷齊下地哽咽著道:「這問題半……半秒內……哪……哪兒答得出來啊……嗚嗚嗚……」
「哦……對不……啊!嗯……」剛想道歉的我,連忙改口道:「你半秒內張嘴就行了嘛!」
「再問你一次,這次我說慢一點,讓你能考慮清楚。你沒有妹妹幹,嘛還跑過來,栽贓別人調戲你,妹妹?」
我聽得心中暗歎,校長這斷句斷的,絕了。
「是……是有人讓我這麼幹的!真不是我的本意啊!」
「是誰?」
「求求你們,殺了我吧!我真不能說啊!我要能說,我幹嘛特意跑過來賠上自己一條命啊!」
「啪啪啪啪啪……!」
我左右開弓,抽到一半,突然疑惑地問暗月楓道:「咦?他剛才到底說了多少個字,你數了沒?」
暗月楓舉起三根手指,「還差三個。」
於是,我又痛快淋漓地補了三下。
這下少年可徹底成了個小白臉,除了嘴下和鼻樑額頭,其餘地方薄薄的假皮層盡數被我扇光,只剩下摻著脂肪雪白水靈的真皮組織了。
「嘿!好白。」暗月楓嘖嘖歎道:「這美白手法,當真一流。咦?不對啊!老大,你這都扇乾淨了,等一下我扇哪兒啊?」
「校長說……接下來踢襠。」
「哇,好頂贊!不知校長可有什麼神奇的刑訊腳法讓我再開開眼界麼?」
「這個……」校長想了想,點頭道:「倒是有,不過不太雅觀,這裡恐怕用不了。」
那少年已是痛不欲生,偏生又動彈不得,可憐兮兮地泣不成聲道:「我……我對不起你,龍羽老大,我……我給你磕頭賠罪了,求你……給我個痛快好麼?」
我為難道:「不行啊,你不說出幕後主使,我這條小命也很危險的啊!為了我自己著想,只能委屈你了。唉,這種時候,你還是求求別人吧!」
那少年果真就去求別人了!
「暗……月楓大人……我要是死不了,到時候……就帶條狗……去日你媽的X。」
「讓你失望了,我媽去世很久了。」暗月楓嘿嘿一笑,說完對著少年的襠就是狠狠一腳,踹得他渾身痛得抽搐不已,褲襠裡頓時稀里嘩啦一陣亂響,連屎尿都爆出來了。
暗月楓還很是憤憤不平地向我訴苦道:「這不公平啊!憑什麼這小子對著你是賠禮道歉,對著我就爆粗口啊!」
我想了想道:「估計他知道我爹媽死得早,我根本就沒印象,所以罵了也沒什麼用。」
「好吧……我認栽了。」
看著暗月楓鬱悶不已,我開解他道:「其實你應該這麼想,他之所以這麼恨你,必然是因為你之前的精彩表現讓他非常難堪啊!壞人最痛恨的,不就是最厲害的英雄麼,所以你也沒什麼好氣的了。」
雪城月在旁邊聽得噗哧一笑,又趕忙掩飾地咳嗽兩聲,埋頭繼續給校長捶肩。
校長拿開那沓文件交到助理手中,又摘了老花眼鏡放進胸前口袋裡,瞅著那少年,似拉家常般柔聲道:「你小子放心,我們沒你東家那麼惡毒,頂多讓你受點小傷而已。」
說著,校長突然冷不防問道:「咦?對了……你東家,不會是教廷吧?」
那少年目瞪口呆地剛想點頭,卻又猛然驚醒般拚命地搖頭否認。
校長立刻瞭然地笑道:「哈哈哈,我就說嘛,這失傳了七百多年的東西,除了那裡,還有哪兒能搞得出來。」
「哈哈哈哈……」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笑聲從人群外清晰傳至,只聽一名女子高聲譏笑道:「赫氏好大的威風啊!全校師生光天化日之下,圍觀校長濫用私刑,嚴刑逼供孤身少年,這新聞要是報導出去,立刻就能登上今年的十大新聞排行榜了啊!」
校長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齣,淡淡笑了笑道:「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隨即起身,校長衝著四周的人眾抬了抬手開攆道:「時候不早了,都散了吧!沒什麼熱鬧可瞧了,都給我回去上課!等一下教授點名,若是有遲到的,你們就等著好果子吃吧!」
熙熙攘攘的人潮立時開始朝校內移動,校長又接著道:「今天讓大家看這齣熱鬧,並不是想宣揚暴力,也不是以惡止惡,只是一要讓你們明白,這世上的險惡人心有多麼可怕!二是要你們親眼看到,公道自在人心!只要你們行得端坐得正,自然就會有人來幫你主持正義!將來若是出了社會,都給我多長個心眼,千萬別被這種卑鄙小人給算計了啊!」
人群轟然應了聲好,退進了校門內,卻還有大半都遲遲不走,只是不住回頭張望著遠處校門外那背著把連鞘武士刀,還帶著五名老者的男裝少女。
校長不耐煩道:「幹嘛還不走?等著被處分麼?!」
這時只聽遠處人群中有人很擔心地高聲叫道:「校長!龍羽!你們可千萬不能輸啊!」
立時便有無數人跟著叫了起來,「校長!龍羽!你們可千萬不能輸啊!」
又有人高聲叫道:「校長,龍羽!你們要是打輸了,我們將來出了社會,可就抬不起頭來了啊!」
無數人跟風道:「是啊!我們的顏面可都掛在你們身上了啊!」
我心說這種連校長都懼怕的對手,你們是要我去送死麼?!但,也只能強裝微笑地點點頭。
校長則忍不住笑罵道:「打什麼打!你們以為這是要拍武俠片麼!都給我滾回去!」
人群這才終於四散而去,等剩到最後幾人時,卻是古克、阿加力和龍迪他們。
只見阿加力很是不平地指著一直若無其事地躲在校長身後企圖矇混過關的雪城月,舉報道:「校長!那個!那個女生為什麼還沒走啊?」
被揭穿的雪城月氣得直跺腳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啊!」
校長回頭瞧了雪城月一眼,想了想道:「你留下來吧,不過等一下可千萬小心才是。」
「是!」雪城月喜不自勝道,說完就對著阿加力得意洋洋地扮了個鬼臉。
「唉……那別忘了拍照留念啊!」阿加力頗不是滋味地叮囑了一嗓子,又和眾人一起依依不捨地朝我們揮了揮手,便轉身快速朝教學樓跑去。
那穿著一身靛藍色仿男式軍服的少女笑嘻嘻看著我們道:「這好戲才剛開場,怎麼觀眾就全退席了?莫非是只敢看喜劇般的開頭,卻不敢看悲劇式的結尾麼?」
暗月楓盯著那少女看了一會兒,突然扭頭對我道:「老大,這女的從剛才出現到現在,眼睛就沒離開過你啊!你可要小心點,萬一等一下她突然也掏出把匕首抵著自己心窩讓你脫褲子給她欣賞的話,我可還真沒法再去找個能幫你圓場的丑角來了。」
站在校長身後的雪城月立時捂著嘴笑得直打跌,無語的我很是想提醒這兩位大敵當前,能不能稍微嚴肅點?
卻聽校長點頭道:「說得有理。這位小姑娘,你不會也是衝著龍羽來的吧?」
「是……又如何?」少女瞇著眼睛狠狠盯了暗月楓一會,又若無其事地笑道:「原以為傳聞中的神戀派這關門弟子有多厲害呢,吹得什麼品貌無雙、心素如簡……哈哈,沒想到不過一個三腳貓功夫的無賴,都能逼得這位號稱涵養極高的神戀派傳人大打出手,可見不過是有心人的故意吹捧罷了。」
暗月楓湊到我耳旁用手掩嘴裝作要說悄悄話,卻故意用著對方也能聽見的聲音道:「哇!老大!她承認了啊!她果然也是專程來看你脫褲子的啊!我看你還是迴避一下的好啊!」
那少女冷哼一聲,衝他翻了個白眼,傲然抬起下巴睥睨著我們道:「今天我來這裡,只是為了見神戀派的人,你們這些無關人等,不想倒霉的,就都給我統統退下吧!」
「好的,稍等,我們去給你叫人。」我聞言立刻點頭道,轉身拉著雪城月和暗月楓就往回走,邊走還邊招呼校長道:「校長,走了!」
校長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啊?」了一聲,見我們都已經快走進校門了,才哭笑不得地跟了上來。
「別逼我動手,你要敢跨進那個門,哼,哼!」那少女在我身後冷然道,話說到半截,便冷笑不語。
我無奈回頭道:「我這不是要回去給你叫人麼,你到底是想怎樣啊?」
「別給我貧嘴,這裡只有你是神戀派的,其他人可以走,你不能走。」
我歎了口氣,無奈道:「這位姑娘,你怕是搞錯了吧,誰告訴過你,龍羽是神戀派的人了?」
「你這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她瞪圓了兩隻眼睛,嘖嘖歎道:「而這膽子,也小得有些過分了吧!喂!你還算得上是江湖中人麼?」
「你這不是廢話麼,我當然不是江湖中人,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能活到今天?」我不以為然道:「你帶著這凶神惡煞般的五個老頭,仗著好男不跟女鬥的理兒,頂著少壯不欺老弱的名號,過來殺我一個講文明、講禮貌、尊老愛幼、懂得孔融讓梨的文弱好少年,我不臉皮厚一點、膽子小一點,難道還主動送上去讓你們白白打死不成?」
校長聽得哈哈一笑道:「說得也是,姑娘你這麼大的陣仗,誰看了不是頭皮發麻啊?這要不跑,還站在這裡等死,不就是個傻子了麼!」
暗月楓也笑道:「這才是典型的恃強凌弱啊,當真是好豪氣的一句『別逼我動手』,好霸道的一句『統統退下』,敢情這天底下的規矩都是你家定的不成?我們想走想留,關你屁事啊!心情好的話,還能幫你去叫叫人;心情不好,就直接請君自便吧!」
少女抱著胳膊冷笑道:「怎麼,只准你們赫氏光天化日之下圍毆辱罵弱勢少年,就不准我來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麼?你們赫氏還真是欺軟怕硬,儘是些只會耍嘴皮子功夫的膿包軟蛋啊!」
說著,她便走到還傻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的那少年身旁,指著我們問道:「剛才誰出手打過你的,告訴姐姐,看姐姐我替你討回這個公道。」
那少年哆嗦著嘴唇小聲道:「龍……龍羽……還有那個暗……暗月楓。」
「哦!好的。」少女頭也不回,只是衝著身後五老招了招手道:「聽到了麼,給我把他們拿下!」
「是,小姐。」五老齊齊應了聲,便即邁步上前,明明只看到邁了一步,卻眨眼間從三十米開外直接來到我們身前五米處。
我一看不好,招出飛羽流星大叫一聲,「等等!有話好好說!」
反手柔勁一推,將暗月楓向後輕輕送出二十米開外,我扭頭衝著雪城月道:「快掩護他走!叫人來幫忙!」
誰知雪城月點頭應了聲「是」,站在原地動都不動,只是笑嘻嘻地看著那五名老頭。
「喂!你幹嘛不走啊?!」我瞪著她道,卻突然發現五老正面色凝重地看著我身後,似乎有所顧忌而不敢出手。
心下好奇的我雖然很想回頭,可又怕是他們的疑兵之計,只能硬挺著道:「哼,五打一,也好,正好讓你們嘗嘗我新練的羽裂天罡!」
「喲!我還沒教,你都會了啊?」師父笑呵呵的聲音猛然從身後傳來。
大喜過望的我,回頭一瞧,只見叼著雪茄的師兄和一身布衣、布鞋的師父正悠閒地站在我身後,極遠處不但有個正不住伸頭張望的欒茹湘,就連本該在天堂島陪著二百五十一號的埃娜也一併趕來了。
卻聽師兄很是好奇道:「喲,小姑娘,很面生啊!不知你找神戀派的人有何要事啊?這麼大的陣仗,是要跟我們開久別江湖聯歡會麼?」
那少女面沉似水地看著師兄和師父,問了五老一句,「這兩位也是神戀派的人麼?」
「是,小姐。」五老之中的一位回身恭敬答道。
「我怎麼都沒見過?」
「老的那個,是程雲雪,神戀派現任掌門;抽雪茄的那個,應該就是大徒弟羅特了。小姐您深居簡出,他們又隱居多年,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那少女揮手不耐煩道:「不管了,我只要龍羽一個,其他的,你們看著辦。」
五老聞言面面相覷,苦笑不已,回身的那位又恭敬道:「回小姐,這個……似乎有些難度。」
師父則皺眉上前道:「不知小徒哪裡得罪了姑娘,竟請出五位前輩來助陣,這麼大的陣仗,到底是所為何事?」
卻見暗月楓在被師兄輕聲囑咐了幾句後,急急上前一步道:「回稟老爺子,剛才有個少年過來,說有條公狗玷污了他妹妹,而那條公狗不巧也叫做龍羽,便讓他不知為何竟能白癡到誤以為是老大幹的了。我們費盡口舌讓他終於明白他實在是找錯了對象後,他妹妹──啊,也就是這位姑娘──就緊跟著登場了。我看這位姑娘,你雖說被狗玷污了,其實也沒什麼大礙,我們都是明理的人,並不會看不起你。可你非要把這污名賴到人的身上,就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那少女聽得臉上一白,咬著牙寒聲道:「給我殺了他!」
話音剛落,卻只聽「嗡」的一聲龍吟,數十顆雪藍色的流星突然憑空出現,將五老團團圍住,每顆流星都定在空中不住高速顫動,還發出陣陣奇異的嗡鳴聲。
五老頓時相顧色變,其中一位還很無奈地歎了口氣道:「程賢侄,何必呢!你應該知道,為了個不相干的人跟上面作對,不值得啊!」
師父抱拳道:「五位叔伯,你們也知道我程某人的脾氣。不相干的事,我絕不會管,也懶得管。可誰敢動我身邊的人,我程雲雪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豁出一條命去,也要報仇雪恨。這位暗月楓小兄弟,跟我小徒情同手足,那就如同我的家人一般,從今往後,誰要敢動他一根毫毛,哼,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突然聽到一陣輕微吸鼻聲的我納悶回頭,卻看到暗月楓竟感動得連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位小丫頭,你剛才還嘲笑我師弟沒有涵養,為了個無賴的幾句話就大打出手。我看你這素質更差啊,人家好言好語地跟你講道理,你竟然還要出手傷人?」師兄說著,冷笑一聲道:「七魂散元香,好大的手筆、好毒的計策,試問我這老實巴交的師弟到底哪點得罪了你,竟讓你使出這種手段來對付他?」
「七魂散元香……」師父若有所思地抬頭道:「還真是好久沒聽到這名字了。」
從剛才起就一直老神在在地在旁邊看戲的校長,這時才接話道:「是啊,我一開始也是完全沒料到,可看見你徒兒突然之間不但沒能阻止對方自殺,更是自己連站都站不穩了,才猛然想起這東西來……這情形,和當年的賀閒賀老弟的遭遇何其相似。」
「嗯……」師父點點頭,「是啊,何其相似。」
雪城月歪著頭好奇道:「師伯,什麼何其相似?那個賀老弟遭遇了什麼啊?」
師父笑著瞅了她一眼,又皺眉道:「賀閒在當時,可是個不可多得的武學天才,年紀輕輕,便已結交了無數五湖四海的英雄豪傑,而且更難得的是人品、武功俱臻上乘,是被所有老一輩寄予了厚望的武林新秀。那日突然有個不會武功的文弱青年,無緣無故找到賀閒家中,誣賴他不但強辱人妻,逼得自己妻子上吊自盡,還玷污了他尚在襁褓中的女兒,而且說得是聲淚俱下,真假難辨。賀閒見他根本不會武功,就只是搖頭否認,還耐心跟他理論,那人卻突然當著眾人說賀閒身上某個部位有特殊的記號,在污辱他妻子時被他妻子瞧得清清楚楚,還問賀閒敢不敢當眾脫下衣服來給他看。」
「哦──」雪城月連連點頭道:「果然是何其相似!當時那人是不是還拿著把剛買的匕首,抵著自己喉嚨啊,接著罵了幾句後,就說既然你們仗勢欺人,我就給你們來個魚死網破,讓你身敗名裂什麼的,然後就真自殺掉了?」
「雖說細節上略有不同,不過大體確實如此。」師父點頭道:「那天賀閒家中正好在大宴賓客,請來的很多人都是社會上的名流雅士和武林同道,大家不明就裡,原本還紛紛支持賀閒,可見那人竟把自己的命都賠掉了,就開始以為這事兒就算不是真的,恐怕也別有隱情,其中還有人指責賀閒仗著人多勢眾,逼得被害人自殺身亡,而且明明能救,卻眼睜睜瞧著對方殞命當場,用心何其歹毒。其實當時賀閒已身中七魂散元香,同時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別說催動真氣,自己也是連站都站不穩了。唉,可這還只是個開始。」
我聽到這,不由驚駭道:「什麼?這還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有多少人要來找我當面自殺啊!」
師父擺手道:「自殺的倒是沒了,只是接連半個月內,每天都有一兩個高手上門生事,說要為那被賀閒逼得家破人亡的受害者討回公道。賀閒閉門不見,對方就踹開大門直闖入內,逼著賀閒與其動手,邊打邊各種污言穢語,想盡千方百計激怒賀閒。等打到一半,看不是對手,便又逃之夭夭。就這麼折騰了半個月,賀閒突然練功走火入魔,不但一身功力盡毀,整個人也變得瘋瘋癲癲,不出半年,就暴病而亡了。」
校長悲歎道:「可惜啊,賀閒賀老弟那一身自創的絕學,竟就此失傳,而且最可悲的,死後都還有人不放過他,竟然跑去挖墳掘墓,要毀屍滅跡,還好被去為老友掃墓的某位武林同道給逮了個正著。那位同道感覺到事有蹊蹺,便來找我給賀閒驗屍,這才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我直聽得背後冷汗涔涔,心有餘悸道:「今天要不是校長也在,我……我……」
「我什麼我?」師兄瞪了我一眼道:「剛才你不還在那兒跟人道歉麼?是嫌自己還沒被人算計夠是吧?要不是師父攔著我,嘿,我都想出來一巴掌扇醒你了!這種混帳王八蛋,一劍殺了都還嫌不夠解氣啊!居然還有人想來為他主持公道,當真是欺我神戀派無人了麼!」
說罷,師兄拿眼一掃那少女,故意大聲道:「羽,這七魂散元香的解法,就是要平心靜氣,不怒不躁,這毒素便不會沉積在經絡中,而會自然而然分解成無害的物質自行排出體外。眼下我看你還是餘怒未平,這可相當不妙啊!沒法子,師兄我只能替你出手,殺了這自動送上門來的同夥,給你解氣了!」
師父不但不阻止,居然還點頭道:「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心思卻如此歹毒……也罷,羽,你和你師兄一起出手,務必要一擊致命,不留活口,這樣對外面還能宣稱是遇到罕見的勁敵,拼得師兄弟二人齊齊聯手,才勉強獲勝,別忘了等一下把她的血多淋一點到身上,顯得自己也是身受重傷,到時候就沒人敢說我們以大欺小了。」
那少女直聽得目瞪口呆,指著師父,難以置信道:「喂!有你這麼教徒弟的麼?你們神戀派向來標榜自己是名門正派,居然還幹這種事情!」
師父皺起眉,納悶道:「我們神戀派不過是一山野小派,門下還算能打的也不過寥寥三人,而且全都站在你面前,請問這裡有哪個人在什麼時候說過我們神戀派是名門正派了?況且,我怎麼教徒弟,還用得著你來管麼?就算我哪天不開心了,帶著徒弟連你老子也一起殺了,然後教他們怎麼對著屍體跳舞,你也管不著吧!小姑娘,你既然敢做就要敢當啊,你當初興沖沖跑來想謀害我徒弟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有可能會被我們反戈一擊呢?」
那少女倒吸了口涼氣,慘白著臉道:「你們敢以下犯上,辱及我父上,當真是活膩了麼?!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的女兒?!」
「還請教?」師父很是好奇地看著她。
「哼,就憑你們,也有資格問麼?!」
「那正好,省事兒了,殺完後還能推說不知道。」師父點點頭,對著我和師兄道:「動手吧!」
那少女瞬間將背後的武士刀連鞘解下拎在手中,大喊一聲,「五老!動手!」
師父卻淡淡笑道:「他們敢動一下,我就一股腦兒全給你殺了陪葬。」
五老之中的一位也滿臉無奈道:「小姐,這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不是說只是稍微嚇一嚇就行了麼,怎麼反倒突然假戲真作起來了?而且,當初老爺也不是這麼說的啊!老爺只說讓我們保護您的周全,沒說讓我們陪著您一起送死啊!您看在我們往日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這麼大把年紀還出來跑腿賣命的份上,能不能幫幫忙,向人家先賠個不是,再說清道理,過了這一關,也好。」
說到這裡,這人便住了口,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小姐。
少女頓時氣得渾身發抖,一雙妙目死死盯著我和師兄,見我們裝模作樣地紛紛凝出長劍,額上立時密密麻麻現出一排細膩的汗珠。
「你們……你們當真要造反麼!赫迪亞,你就不怕你這學校被人炸平麼?!」
校長清了清嗓子,兩下裡伸手阻止道:「且慢!」
又拽了拽雪城月和暗月楓,這才道:「等我走了,你們再打。雲雪兄,別說老弟我不仗義,實在是門生眾多,牽連太廣,擔待不起這個責任,等一下拋屍的時候麻煩扔得離校門遠一點,千萬別像上次一樣給我就扔在校門口了啊!」說罷轉身便飛快閃人。
那少女眼睜睜地瞅著校長帶著那二人直走出百米開外,還回頭衝我們揮手喊了一聲「好了!可以了!動手吧!」,氣得更是連拿著刀的手都抖了起來。
突然,她直接將武士刀扔在地上,梗著脖子咬牙道:「來啊,殺吧!有種就來殺了我啊!」
五老駭得面無人色,先前求情那人連連擺手道:「小姐!您可千萬三思啊!這明明不是您的主意,您為什麼非要全攬在身上啊!」
「閉嘴!」那少女聲色俱厲地憤然怒斥道:「我倒要看看,這幫人殺了我,還能不能活到明天!」
師父很困惑地瞅著五老問道:「這到底是誰家姑娘,這麼大的口氣?」
「不瞞你說,正是當今教……」
「不許說!」那少女厲聲打斷道:「跟這群不長眼的混蛋廢什麼話!」
那位老者為難地看了一眼少女,另一名老者卻突然開口道:「其實我家小姐這次前來,只是為了前日發生在喀米什郊外的一起事件,來跟你徒兒龍羽做個交易罷了。」
「住口啊!」那少女惡狠狠地指著那名老者,再次厲聲打斷道,「還敢說?!」
於是,又一名老者開口道:「至於下毒之事,主謀實是另有其人。」
「你們一個個的也都要造反了麼?!不許再說了!」
第四名老者便開口道:「小姐先前聽聞龍羽平日裡根本不露面的,連學校裡的人都很少見到,怕撲了個空,便催促著讓這要鬧事下毒的提前趕來,也好引得龍羽出來相見。」
他瞅了一眼自家小姐,見她已氣得扭頭再不搭理,便繼續道:「在這事兒上,我家小姐確實有些胡鬧,雖說錯是肯定有錯,但畢竟是年輕不懂事兒,根本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只當是有好戲可看,還望程賢侄看在老朽們往日的面子上,網開一面,饒了我家小姐吧!」
「少給我胡扯,那人剛剛明明都招了,就是你們教廷派來的,」師兄冷笑道:「怎麼事到臨頭又不敢認了?」
「確實是教廷派來的人沒錯,可指使者卻不是我家小姐。是誰,我是不太清楚,可你們也不能直接怪罪到我家小姐身上。」
「哦……這道理我懂,不管事兒的,當然不能擔責任,所以這麼說,是要算在你家老爺身上了?」師兄點著頭,突然笑道:「也好,師父,您剛才不還說了麼,說不定哪日就去殺了他們家老爺,您還真是料事如神啊!」
師父點點頭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神戀派賠上區區三條命,給這世界換個新主兒,也算是值了。你們當家的既然明知道當年教廷和我之間的協議,卻還敢來暗算我的徒弟,擺明了是瞅著礙眼了,想暗中除掉我們神戀派。也罷,那就來拚個你死我活好了。」
「我程某人雖說勢單力薄,不是你們教廷那麼多人馬的對手,但一命換一命,這個本事還是有的,再加上我這兩個徒兒,興許還能拉上一大窩墊背的以絕後患。不過,這事兒必須攻其不備才有奇效,你們幾個要麼自行了斷,省得我浪費氣力,要麼就發下毒誓,絕不將今日之事說與第二人知曉。等明兒個我摸上貴教總壇殺了那狗日的全家後,若是還有命在,再來跟你們敘舊好了。」
說著,師父又看向我和師兄道:「等一下去吃頓好料的,師父請客了,趕快想著都要吃點什麼,畢竟恐怕就是最後一頓了,別到時候磨磨唧唧地點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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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讓我聽得直接呆掉,茫然地問道:「等一下,師父,剛才你還說只用殺一個,現在怎麼突然又變成要殺人家一窩?而且,我們還要賠三條命了啊?!這個節奏跳躍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我實在是跟不上啊!」
卻聽師兄道:「師父,羽的意思是,他還是個處男啊……可能您還得再多掏點兒,省得他還沒……」
我氣得呸了一聲道:「才不是這個意思啊!」
師兄嘿嘿一笑,湊過來小聲道:「師兄知道你怕羞,害怕被人聽到是吧?放心吧,師兄辦事,絕對包你滿意。」
我指了指頭上赫氏的招牌,衝他翻了個白眼道:「素質啊,師兄,這裡可是學校,拜託你能注意點形象麼?」
「我明明是為了你好啊,你小子不要那就算了,到時候躺我懷裡臨終吐血的時候別他媽給我來句莎士比亞啊!」
「呸!論身法,指不定誰先躺對方懷裡呢!」還有,為什麼要喊莎士比亞?!
「嘿!這一看立馬要壯烈了,就不把我這師兄放在眼裡了是吧?就你那點實戰經驗,面對實打實的槍林彈雨,恐怕尿都能嚇出來吧!」
「六倍音速,六倍音速!還不是極限!這可是埃菲爾親自給我測的,我還真不信會倒在你前面!老頭子倒了,我都未必會倒啊!」
「行了,行了,行了!」師父沒好氣地打斷我們,「牛吹夠了沒?六倍音速,有個屁用!就你那混合真氣的熟練度,能砍死人麼?還不是得靠你師兄去砍!」
「我只是說身法!砍人這種事情,我這麼熱愛和平的好少年,不太熟練也是理所應當的嘛!」我先是不服氣,轉而又鬱悶道:「師父,真要拚命啊?」
師兄立刻回了我一個白眼道:「廢話,人家先動的手,擺明了是不給我們活路,不跟他們拼了,難道坐以待斃?」
我哀歎了一聲,一時間愁腸百轉,腦中走馬觀花般往事紛呈,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偌大的校園,寧靜得一如我當年初次造訪時那般,依舊是雲淡風輕,依舊是祥和太平……
一年前我就站在這裡,愣了許久,才鼓足勇氣走進去……想不到才過了短短一年,竟便要站在這裡感慨萬千,然後揮手作別了……
雖然心中萬般不捨,我也只能咬了咬牙道:「還是死我一個算了吧,人家也只是衝我一個來的……賠三個,實在太不划算了。」
「你小子到底是有多慫啊!」師兄跟看白癡一樣瞅著我道:「人家登門打你臉,你還真伸另一邊臉讓人繼續打啊?」
「可你們都死了,小羅琳怎麼辦?」
師父面無表情道:「讓她爺爺領回去就是了。」
「那雪城日怎麼辦啊?」
師兄也面無表情道:「讓他爺爺領回去就是了。」
「嘿!你們這是在跟我玩複製粘貼麼?!」我直接被氣笑了。
師父淡淡道:「羽,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既然用出了這種殺人於無形的下作手段,那幫人就不再只是試探了,而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先讓你死得不明不白,在我們毫無頭緒莫名悲痛之際,接著就害死你師兄,再然後,就是我了。咱師徒三個,誰都跑不了。你還在這裡想著只拿自己一條命去換來我們的安全,也未免把那幫人想得太美好了吧!這事兒也怪我,當初就不該跟他們妥協,還想著給神戀派留個根兒什麼的。當初要是直接叫上一幫人跟他們拼了,也就沒現在這麼多麻煩事兒了。」
這時被撂在一旁半天的那名老者很是尷尬地咳嗽兩聲,試圖打斷我們道:「這個……你們想多了,雖然我不知道指使者是誰,但可以肯定老爺絕對不知道此事,而且那個指使者,也沒想過要你徒兒的命。」
師兄惡狠狠地「呸」了一聲道:「老子們都鐵了心要反了,你還來說這種屁話!別以為你還能活著回去通風報信!」
此時,校長和埃娜已經跑了過來,後面還跟著臉都變了色的雪城月和暗月楓。
校長衝著師父劈頭就罵道:「這麼大聲,是怕沒人聽見麼!這可是大白天啊!你們都給我小聲點!」
接著,校長又轉頭看了看校門近百米外大街上時而過往的車輛、行人,拉著師父走到一旁,滿臉肅容道:「雲雪兄,你是真打算幹了?」
「是啊!」師父點點頭,「被逼無奈,我也沒法子了。」
「他麼的!」校長狠狠一拍師父的肩,「你要早說個一千年,老子就不用忍那狗日的政府這麼久了啊!我跟你一起反了!活了這麼久,別的啥都沒攢下來,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啊!」
我驚得腦中一片空白,喃喃道:「校長,這……這……這赫氏怎麼辦?」
「哼,一千年前,我能從戰火後的一片廢墟中扒拉出一個赫氏,一千年後的今天,照樣能有人跟當年的我一樣,再扒拉出一家同樣的學校來,頂多名字不一樣罷了,你小子又在這裡瞎擔心些什麼?」校長邊說邊從貼身衣袋裡掏出個蠟封的小本子,戴上老花眼鏡,費力地翻看道:「我看看這聯繫本上還有幾個活著的,都給你叫出來,只要有雲雪兄你振臂一呼,那幫子跟我一樣忍氣吞聲近千年,早已活得不耐煩的老東西們還不統統都得樂瘋了啊!再算上他們的徒子徒孫,怎麼也能湊出個百來十號人啊!」
我瞅了一眼正擔心地看著我的埃娜,小聲問道:「二百五十一號沒事了吧?」
「嗯……」她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道:「羽,別擔心,你去哪兒,我就跟著你去哪兒。」
「喂,別鬧了!我還指著你能勸勸校長,讓他別跟著我們一起發瘋呢!」
師兄摸了摸下巴,也附和校長道:「雖然退役這麼多年,我還算是有些老關係,師父,不如一併叫來?」
師父擺了擺手道:「還是先不要了。起事之初,最忌諱的就是人員雜亂,容易敗露。尤其現在這太平盛世,若不是跟我們一樣對政府知根知底的,很難保證真心會反。待我們雷霆一擊,震驚天下後,就算盡數殞命沙場,也必能動搖教廷之根本,讓那些一直被政府蒙蔽的人們知道一些塵封已久的真相。待這真相的火種慢慢壯大,大到能燎原之時,你那些老關係,就可以從我們這些老骨頭所鋪平的路面上,帶領著有志後輩們順順當當蹚過去了。」
我頹然歎氣道:「搞了半天,只是鋪路的啊,還以為至少能掀翻半邊天呢!」
校長卻如同瞬間年輕了七八百歲一般壯懷激烈道:「當年若不是那些老輩們爭先恐後慷慨赴死,將真相揭露給我們這些只知道憤世嫉俗卻又不知該從何處下手的中二青年,哪可能換來這近千年的太平時光?如今我們自然也要學著那些可歌可泣的老輩們,踏上他們曾經走過的路!」
說著,校長突然「咦?」了一聲道:「艾非拉斯那個傢伙來不來?」
師父搖頭道:「不知道……這事兒急的,哪兒來得及問他。」
「一定要叫來啊,不來就砍了他!那個強得跟變態一樣的傢伙,和你聯手,簡直就是天下無敵的夢幻組合啊!到時候你倆就跟當年那樣並排往前面一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我們就能安安穩穩舒舒服服地跟在後面狂轟亂炸,壓根不用顧慮什麼會誤傷隊友之類的,你們衝到哪兒,我們就跟著炸到哪兒。只要不是冰封劍司路蒂亞那個魔王再世,就算德蘭多爾死而復生了,也得被瞬間轟成渣啊!」
校長正激昂著呢,卻聽見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輕輕抽泣之聲,師兄忍不住扭頭怒罵道:「誰啊!還沒開打就他娘的哭了!太喪氣了吧!」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那位被我們晾在一旁許久的少女。
師兄只「哦」了一聲,便沒再理她,扭回頭來問道:「當年艾非拉斯和現在的我相比,如何?」
「嗯……」師父想了想,「倒是差不多。你和羽聯手的話,他的機動靈活性和你的殺傷力,保護一下後面的魔法師們,應該也是綽綽有餘了。」
校長兩隻老花眼頓時瞪得雪亮道:「那我們就可以組成兩隊了啊!前後夾擊,或是誘敵策應,就算是萬人規模的正規軍擋道,只要負責火力覆蓋的遠程部隊被偷襲到,接著就能被我們隨便給碾過去了啊!」
此時就聽得那幾個半天沒動靜的五老其中一人好聲勸道:「小姐,別耍性子了,這幫人可不是說著好玩的,當年都是真這麼幹過的啊!幾萬人的大部隊,在他們區區不過百人面前頃刻間就被衝殺得潰不成軍啊,那場面我現在還歷歷在目呢……趁現在還有機會挽回,趕緊把誤會消除了吧!」
那少女似乎還有些猶豫,另一位老者也跟著勸道:「小姐,老爺若是出了什麼事兒,您現在福緣未至,根基不穩,恐怕會讓您那個惹人厭的叔叔趁機上位啊……到時候一旦引發派系紛爭,必將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啊,您這麼悲天憫人的性子,能忍得下心麼?」
悲天憫人?!莫非這詞現在已經變成貶義的了麼?
此時,欒茹湘小心翼翼地跑了過來,拽著我的衣角,有些茫然地問道:「少爺,你這是要去為先生、小姐報仇的麼?」
「不不不。」我連忙擺手,深怕連她也要跟著一起去送死,又好言哄道:「我們只是去隨便發發瘋罷了。」
說著,我轉頭看向暗月楓道:「我家阿湘,就暫時先拜託你照顧,等我們回來了……」
「老大,你放心,我待阿湘,必然如同自家妹妹一般。」暗月楓黯然點頭,說著眼圈一紅,扭開頭去沒再說話。
欒茹湘卻道:「不行啊!少爺,我不跟你去,你萬一出事兒了怎麼辦?!而且,小姐、先生的仇,我也要報呢!」
「人家這次只是要來殺我,我們去自衛反擊一下而已。小姐、先生的……哦不,我爹娘的仇,下次帶你去報,好不好?」
「誰、誰說要來殺你這不起眼的小毛頭了啊!一個個都別太自作多情了好麼?!」瞪著一雙哭紅了的眼,少女突然渾身直抖地衝著我們大聲喊道:「不過是開個小小玩笑,你們至於一個個都嚇成這樣麼?!這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不要笑死人了啊!」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件黑黝黝的事物朝著我狠狠砸了過來。
「少爺!小心手雷!」欒茹湘猛的擋在我身前,緊閉雙眼大叫:「快趴下!」
「是隨言錄音本而已。」我瞅著接在手中的事物,無力地安慰著她道:「我在雜誌上看到過,能用語音控制錄下重要對話的最新式便攜錄音機罷了。」
「這裡面有關於這次事件的所有細節,你們這幫膽小鬼就自己慢慢聽吧!什麼毒計、什麼暗算,你們也太高抬自己了吧!」那少女又狠狠甩下一句,便自顧自跑到校門口大樹下抱膝坐著去了。
「咦?」師兄接過那東西看了看,又拿到耳邊晃了晃,「似乎沒有奇怪的動靜,也沒有炸藥的味道,應該不會爆炸。不過,這玩意兒該怎麼用的?」
校長拿過去研究了一下,也摸不著頭腦,「太新潮了,怎麼連個按鍵都沒?」
「羽,你會用這東西麼?」師父也很納悶地瞅著那玩意兒道。
我搖搖頭,「我只在書上偶爾看到過,哪可能會用。」
「沒用的傢伙!」那三個連這東西是啥都不知道的人異口同聲理直氣壯地斥責著我道。
「……」
「還是我來吧!」與往常相比平靜得有些出奇的雪城月走上前來,輕輕從校長手中接過那東西,用手指在屏幕上也不知怎麼弄了幾下,立時一個聲音便從那台錄音本裡傳了出來。
「……咦?再說一遍,你要借什麼東西?」這赫然便是剛才那個少女的聲音。
卻聽似乎是從電話中傳出的另一名女子聲音道:「嗯,七魂散元香。你應該能弄得到吧,我想幫我哥一個忙,教訓一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那也沒必要用這種東西吧?這可是禁止外傳的禁藥啊!搞出什麼事兒來,我都會被牽連的啊!」
「就是拿去嚇一嚇他罷了,又不會出人命,只是讓那小子明白一下自己身為下等人該有的自知之明,別擋了我們的道。而且,我自有分寸,不會讓他走火入魔的,頂多功力稍微損上一些,也讓你們今後能省省心。」
「你這是要整誰啊?居然能惹到你哥哥,誰這麼沒長眼的?」
「哼,還不就是那個最近囂張得不得了的龍羽?不是還有黑道傳聞說,他真氣純澈度之高,世上幾已無人能及了麼?我就是想藉著七魂散元香的威力,搞渾他的真氣罷了。」
「有這麼大的仇?」
「喂!可是你說的讓我們和赫氏搞好關係以求共同發展的啊,我這不是在卯足了全力幫忙的麼?可眼下這臭小子眼高於頂,偏偏擋著我們的道,給我老哥難堪,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再說,搞渾了真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對一般人而言根本就不算是個事兒啊!」
「嗯……那你有什麼合適人選麼?」
「隨便從幫你們養在我家的預備隊裡抽一個人去就是了。」
「也行,倒也方便。不過,我看過以前的案例,下套的不自殺的話,效果可不好哦!」
「真弄出人命,我可擔待不起,再說也沒必要來真的,只要整臭了那小子,順便達到我想要的效果就夠了。」
「哼哼,要不到時候我去幫你看場子吧,讓那下套的自殺了,再讓五老趁亂趕緊搶回來偷偷救活就是。這樣龍羽那小子不但名聲臭了,還能被嚇個半死,事後也查不出任何首尾,絕對的事半功倍啊!」
「那可好得很,就拜託你了。」
「嗯嗯,那我先掛了。」
對話到這裡便戛然而止,我們一眾人等聽得面面相覷。
我更是莫名其妙道:「電話裡那個女的是誰啊?她哥哥又是哪一路人物?想和赫氏搞好關係什麼的,我當然歡迎啊,根本不會阻止,更何況,我又什麼時候擋著他們的道兒了?」
卻見雪城月煞白著一張粉臉,咬牙道:「甄鶴文馨。」
「啊?!甄鶴什麼?!」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無比冤枉地看向正瞪著我的校長道:「校長大人,我都不認識她的啊!真沒給您添過亂的!」
「是麼?」校長不信任地看著我,「八成是人家來談生意,被你給嚇跑了!」
「真沒有啊!」
校長擺擺手道:「開玩笑的,看把你給嚇得……我也沒聽他們說要合作過。」
「老大,那是甄鶴家的二小姐。」暗月楓向我解釋道:「跟冬劍家的關係向來不錯,上次還看到她住過阿月家裡。」
「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了啊?!」我還是沒搞清楚這之間的聯繫。
「八成是……」暗月楓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雪城月,尷尬一笑,欲言又止。
「啊!下面還有呢!」看起來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心虛的雪城月趕忙轉開話題,又播放起了下一條。
「……什麼?神諭教教宗退位了?!他不幹得好好的麼?又沒病沒災的,也沒什麼家庭矛盾,怎麼突然就退了?」那少女的聲音又一次從錄音本響起。
這次和她對話的,卻換成了一個柔和得不似人類的偏中性男聲,「你叔叔那邊也很納悶,前段時間剛剛和他談好了合作意向,突然就退了,讓所有計劃都成了一紙空談。有情報顯示最近有人在日本省看到過他,似乎已徹底不再打理教內事務,連以前器重無比的手下聞訊趕來見他,也是不理不睬的。」
「那接任的,會是哪一位大主教?」
「關於這一點,說來卻是出乎意料。不過,神諭教教宗行事向來神秘莫測,小姐您應該也是見怪不怪了。」
「到底是誰啊?」
「就是……赫氏的那個龍羽。」
「什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簡直就跟上次恐怖電影看到一半,突然蹦出來的心理輔導學講座一樣,你這又是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呢?!」
「上次確實是我不對,我已經認真反省過了……不過這次絕對不是玩笑了,最近有傳聞說,神諭教教宗其實就是曾經莫名失蹤了的冰蓮魔心傳人昂加,可能是受了他師父被師兄殺死的巨大刺激,才會突然銷聲匿跡,轉頭去當了神諭教的教宗。而且,期間更是性情大變,行事風格也迥異於前,以致於讓人根本猜不到會是他。我初步猜測,應該是過於悲憤,導致練功走火入魔了的緣故……而他又與神戀派的關係非比尋常,據內部可靠情報,之前教宗尚未離任,就已曾內定了龍羽將會是下一任教宗,更曾有人在昂加退位之前,在聖都突生異象的那天親眼看到過龍羽本人,恐怕是昂加體內積累已久的魔性終於壓制不住,突然暴走,導致天生異象,然後藉著龍羽真氣的幫助,又再次恢復了本性吧!」
「哦……這麼看來,那個龍羽,還真如傳聞中一般,有那麼厲害了?」
「倒也不用太過顧慮。神戀派素來不問世事,與我們的關係也一直算是比較平穩,雖然一些小事情上會偶爾發生點摩擦,但本著克制忍讓的原則,也不大會激發什麼太大的矛盾。而且,據我調查分析,相比起他的師父和師兄,雖然龍羽最近動作頻頻,風頭很勁,反倒是對我們威脅最低的一個。」
「哦?這是為什麼?」
「因為以往神戀派的入世,不過是一種修行手段,並不是想做出什麼驚人事跡來嚇我們一跳。而龍羽似乎更是對平常凡人所追逐的那些東西全無興趣,這麼一個無慾無求清淨無為的人,只要不去管他,估計再過上幾年就和他師父避世隱居去了,不會像他那個師兄一般,還要去參軍從政,時常搞得我們焦頭爛額了。」
「可他現在不是要當教宗了麼,還怎麼避世隱居?」
「那就更好了,這下神諭教也再不會是什麼威脅,畢竟由這樣的人來打理神諭教,恐怕不但社會會更加穩定,連黑道也會平靜上好長一段時間。對我們來說,這還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哦……很好。以後若還有什麼關於這個龍羽的消息,記得第一時間匯報。」
「是,小姐,那屬下去了。」
對話到了這裡,再一次戛然而止。
「啊……這個……」我撓了撓頭,一時也不知該做何評論。
「教宗大人,恭喜您啊!」不知何時又抽上雪茄的師兄,用著怪腔怪調不無揶揄道:「多虧了您那純澈無比的真氣,才讓神諭教前教宗再次改邪歸正了哇!」
暗月楓也笑嘻嘻地恭維道:「將來神諭教在老大領導下必將改頭換面煥然一新,匡扶正義替天行道,當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小弟我也終於能揚眉吐氣,跟著老大你去混個什麼大主教來當當了。以後再出去泡妞,神諭教的名頭一亮,霎時便整整一酒吧的人跪伏在前聆聽真神的教誨,那真是何等的風光無限啊!」
早已收斂起之前那一副「我他麼的又可以逆天了哇」般的狂放不羈,再次為人師表起來的校長則不住搖頭道:「胡鬧……簡直胡鬧。」
師父也愣了半晌,才瞅著我皺眉道:「你當真想跟我去避世隱居?你小子做飯的手藝練得如何了?到時候可別再讓我這老頭子天天給你這小兔崽子做了啊!」
我偷偷指了指欒茹湘,低聲道:「師父,有現成的大廚,您還捨得讓我動手麼?」
師父一眼狠瞪過來道:「阿湘遲早要嫁人的,而且好端端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跟我們去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無聊地過一輩子,你小子別盡想著一些偷懶的美事!」
「師父!」欒茹湘瞪著師父,傷心道:「您這是嫌棄我了麼?!」
「啊……沒……沒……怎麼會呢!阿湘,你這麼乖巧能幹,又善解人意,唉,要是真嫁了人,我才會很傷心啊!」
卻見正繼續擺弄著那台錄音本的雪城月突然道:「咦?這個標籤下的記錄顯示原本中間還有兩條的,只是剛剛被刪除掉了。不過,最後兩條倒還在,看時間也是最近才更新的錄音。」說著便開始了播放。
只聽錄音本內那少女道:「竟然連玄鐵翮都輸給了那個龍羽?那幾條龍也跟著跑掉了?」
又是那個聲音異常柔和的男子道:「是的,這是我們剛剛得到的確切情報。」
「哈哈哈,真是活該!咦?……龍羽是專程去救那幾條龍的麼?」
「這個……據甄鶴家的消息,他的一個朋友被人給綁架了,似乎是忒米爾那個傢伙幹的。龍羽只是前去救人而已,碰巧遇上這事兒罷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什麼人不惹,偏偏去惹那個龍羽?!還是在這種時候!」
「小姐息怒,忒米爾估計已經完蛋了,您就算要責罰他……只怕也沒機會了。」
「忒米爾那傢伙到底是在研究什麼呢,我那個瘋叔叔居然還撥給他那麼大一筆經費!這種瘋瘋癲癲的精神病患者,根本就該直接關起來啊!」
「研究什麼都無所謂了,反正人都已經不在了……唉!小姐!您、您千萬悠著點,自從上次您失手砸了一個後,這茶杯這世上可就只剩這麼一個了啊!」
「看你激動的,我嚇嚇你罷了。反正說起來,能和我叔叔那種東西沆瀣一氣的,都不是什麼正常人類。」
「哈……哈……哈,小姐您真是越來越有幽默感了。」
放到這裡,雪城月點頭道:「嗯,這段就只有這麼多了,不過下面是緊接著第二天的錄音記錄。」
說完,也沒等我們來得及討論幾句,她就又接著播放起來。
「……龍羽他現在人呢?還在那邊麼?」
「聽說是突圍跑出來了,我們一個在外圍臨時駐紮的正規軍部隊曾遭到突然襲擊,可能他就是從那邊跑出去的。」
「嗯?居然連阮老頭子和蝠魔都被叫過去了?!我不是說過麼,這事兒我來接手,讓他們別再管了,他們怎麼還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畢竟這幾條龍所牽扯到的秘密實在過於重大,這可是會動搖我們根本的存在啊!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萬一什麼,這是只有我那個腦子秀逗的叔叔才會想出來的萬一吧!」
「這個……」
「人家不是說了只是來找什麼轉世的孫子的麼?多可憐啊!他們幹嘛這麼步步相逼,非要把人家逼到跟我們作對才開心麼?!」
「呃……是找尋降世的聖主……據我的探查,那邊也曾力勸過您叔叔,說是該息事寧人,安撫為上,讓牠們找完了趕緊送回去就是,可……可……」
「可是那個腦子秀逗的主完全聽不進去是吧?」
「這個……」
「哼,明天我親自去一趟赫氏,必須把這事兒跟龍羽交代明白才行,得讓那幾條龍搞清楚我們其實也不想為難牠們,只是有個瘋子在發癲罷了。」
「可您叔叔那邊……」
「我會請我爸爸出面干涉的,這種只要稍微有點腦子就能辦好的事情,怎麼到了他手裡就偏偏搞得如此雞飛狗跳了呢!」
「那就煩勞小姐去跟教宗請示了,不然他們那些在下面做事的可真會為難死了啊!只是教宗他能趕得及回來麼?」
「事態緊急,就用那個最新的通訊儀器吧,正好最近又開發出升級了的新型能源,不然換了以前的,根本就用不了呢!」
「那就更好了,可見冥冥之中,老天都在幫著您。啊,對了,小姐既然明天要去赫氏,不如就讓之前說要挑事兒的那個也一起趕過去如何?一來也方便找到那個經常幾個月不露面的龍羽,二來也省得到時候還得再跑一趟。」
「咦?什麼挑事兒的?」
「小姐,您忘了麼,上次還是您讓我去偷的七魂散元香啊!」
「哦、哦,是那個啊,我當然沒忘……哼,你要是敢說出去的話……」
「我就自擔罪責。」
「嗯,那就這麼辦吧!」
「不過,小姐啊……可千萬拿捏著點分寸,別玩得太過火了。很多看似小打小鬧的玩笑,當真是一不小心就會鬧出大亂子來的。」
「放心啦!也不會要他怎麼樣,先嚇唬一下,再立刻示好,這不正是主教他們常說的什麼恩威並施麼?」
「這個……哈、哈、哈……小姐,您還真是越來越讓人放心了呢……我覺得,還是別帶七魂散元香了,換個別的沒什麼毒性的隨便糊弄一下吧!」
「我都答應人家了,臨時也不好反悔吧!而且,被他們發現弄虛作假的話,可就沒我想要的效果了。」
「那不如我也一起跟過去如何……雖然很想這麼說……」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啊……沒,沒……那小姐您可千萬千萬……要把握好分寸啊!」
「行了行了,真是囉嗦!」
隨著對話記錄的播放結束,我們也總算是瞭解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師父點點頭,「當真是差點錯怪了她。」
「也不能怪我們啊,誰叫一上來就是令人聞之色變的七魂散元香,接下來又是什麼昆山五老,然後還一副趾高……嗚嗚嗚……」師兄撇了撇嘴道,尚未說完就被校長給狠狠地摀住了嘴。
暗月楓則在校長眼神示意下故意大聲道:「甄鶴家的二小姐,才是此事真正的罪魁禍首,我們自然是首當其衝的第一受害者,而這位尊貴無比的大小姐,則是不知情下的第二受害者罷了。」
看到校長又對著我猛使眼色,我無奈道:「啊……說的也是。」
見校長還不肯放過我,便又有氣無力地補充了一句,「嗯,說得太對了。」
直到校長氣得一對老花眼都快瞪圓了,才不得不道:「這事兒我也有錯,唉,不該太過衝動,不問明青紅皂白就唐突了貴客,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看來我果然還是修為尚淺,得繼續努力深造,爭取早日改過自新,好將來重新做人啊!」
欒茹湘奇怪道:「少爺,你怎麼好端端的,又要重新做人了啊?」
「呃,我這不是又發現了一個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陰暗面了麼?」
她歪著頭上下仔細打量我道:「是什麼啊?我怎麼沒發現?」
「連你都能發現的話,就不叫陰暗面了。」
「哦,那少爺,你可要努力呢!」
我欲哭無淚道:「是,我會努力的。」
這時暗月楓又道:「唉,若是早知這位大小姐竟是帶著如此誠摯的善意來找老大你,咱倆就該淨水灑街,黃土鋪道,匍匐在地,山呼萬歲恭迎遠道而來的貴客啊!可惜都怪這甄鶴家二小姐的小人之心作祟,害得我們不僅得罪了貴客,更是拿出了之前準備拍電影的台詞來虛言恫嚇。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大家的台詞都背得滾瓜爛熟,表情更是演得生動到位,可見為了這次的校慶,大家都是高度重視,暗地裡籌備相當積極,讓我這個副導演兼監製不由感動得數次當場落淚。」
「哼,行了行了,剛才你們那些話,我就當從來沒聽見過好了。」那少女似乎終於收拾好心情,自大樹下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卻依然冷著一張臉道:「龍羽,跟我過來吧,有些話必須單獨跟你說。」
我有些猶豫地回頭看了師父他們一眼,見師父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師兄則是一臉幸災樂禍的壞笑,校長更是一副「你還不快點跪著爬過去啊」的焦急神情,只得抱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悲壯心情,硬著頭皮跟在那少女身後朝校園內僻靜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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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地跟在那少女身後,也不知走了多久,估摸著感覺都快過了一個世紀了,她才終於停在一片四周無人的樹林中。
「坐吧!」少女指著幾張供人納涼休息的白漆長椅道。
我趕忙恭敬地點頭道了聲謝,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準備聆聽她的訓斥。
「這次我來找你的緣由,你也該都清楚了。」她坐下來後,臉卻衝著樹林外的操場冷冷道:「那幾條龍,現在都在你那裡麼?」
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我當即搖著頭,特別誠懇道:「沒,牠們已經離開,去找牠們的聖主了。」
她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盯著我,「你還想不想讓我幫你了?」
「啊!……或許……牠們還沒走遠吧!可能還能追回來也說不定的。」
她皺起眉頭,「你跟人說話,都這麼沒譜的麼?一開始還說什麼自己根本不是神戀派的……」
「那不是……那個……因為根本還不清楚您究竟有何貴幹麼!」
「也罷,這次確實是我失策了。」她微微垂下眼瞼,似是有些後悔道:「對付老虎、獅子那種猛獸,才需要恩威並施;對付兔子這樣的……嚇跑了就追不回來了。」
我實在是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句話了,最後只得在「大笑」、「微笑」和「傻笑」中隨機抽取了一個,微笑著建議道:「直接打死,就省得追了。」
「你是在建議我見面就該揍扁你麼?」她繼續面無表情道。
「像我這樣講文明、講禮貌的文弱少年……還是……還是……」我抹著冷汗道:「文明點對待比較好。古人云,禮尚往來嘛!」
「關於那幾條龍的事情,我雖然能保證牠們今後不再受到追殺,但我也需要牠們給我一個保證,那就是不得再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之中。我不管牠們藏到哪裡去,只要不被人發現就行了。因為一旦被人發現,被新聞媒體曝光的話,我那個……嗯,現任聖教教宗的代理,卡梅迪爾大主教,恐怕就又要下令讓暗影龍騎團去追殺牠們了。」
「這個,請您放心。牠們也跟我保證過,絕不會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那就好,接下來……就是關於你繼任神諭教教宗的事情了。」
「啊,請說。」
「你真想當教宗麼?」
「不想。」我想也不想地搖頭道。
「很好,希望你繼任之後,能讓神諭教遠離江湖紛爭,少插手一些不必要的是是非非,這是我對你唯一的期望。」
「……」這次換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了,好半天後才費力地開口重複道:「我是說,我不想當。」
「所以我才說很好的,這下我們就可以不用再煩惱該怎麼處理神諭教的問題了。」她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微笑,又轉到了下一個話題道:「最後這個問題,是最關鍵的……你要仔細考慮清楚,再給我答案。」
「哦?」還有?!
「關於佩亞靈盔,如果我能幫你得到它,你肯……發誓效忠於我麼?」
我都沒來得及聽清她後半段說的是啥,整個腦子就已被靈盔給完全佔滿,愣愣地看了她好半天,愕然道:「你怎麼會……」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根據我得到的情報,已經有三位精神系的天才少女,和一位我所熟悉的精神系高手,獲得了競爭靈盔的資格。而我也知道,你身上那件胸甲,正是靈盔套件之一。老實說,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贏的機會,微乎其微。」
「……」
「但如果你肯發誓效忠於我,我可以直接讓其中對你威脅最大的那位退出競爭。而另外三位,都是不足十七歲的少女,再怎麼天才,也應該還不是你的對手。」
「什麼?!」效忠?!這是扯的哪門子玩笑?
「其實這次甄鶴家二小姐利用我對你下毒,絕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保證她家的那位老祖宗能順利獲得靈盔。所謂的幫她哥出氣,不過是個拿來敷衍我,看似還算過得去的借口罷了。只要你真氣不純,對精神系攻擊的抵禦力就會大打折扣,這便是她的如意算盤。而我之所以敢明知如此還來幫她,就是要讓她欠下我這個天大的人情,好讓她家那位老祖宗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得不主動棄權。」
我立時心中道了聲慚愧,之前聽那錄音本中的甄鶴家小姐說起黑道傳聞我的真氣純度云云,還以為是暗月楓私下亂說出去的,畢竟一般人怎麼可能會對這種事情如此關心,那幫黑道也太閒了點吧!可現在看來,應該是她家那個老祖宗為了處心積慮地對付我,特意詳細調查過我的精神系抵禦情況了。
而一想到這什麼老祖宗,八成又是個近千年的老妖精,我不由隱隱頭痛,看著她道:「你……就這麼有把握讓她家那個老祖宗棄權?」
「如果我說是,你肯效忠於我麼?」她微微期待地看著我。
我實在不敢直接開口挖苦拒絕,只得無奈地攤手道:「你幹嘛非得讓我這隻兔子效忠於你,我一不會帶兵打仗,二不會經商從政,連你帶著的那昆山五老都打不過,像我這種廢物,要來何用?」
「我只是想保證,在不遠的將來……你能站在我這邊罷了。」
「只要你不傷天害理,那個什麼不遠的將來裡,我就算沒效忠於你,應該也不可能站到你對面去吧!」
「話雖如此,但一個口頭上的保證,尤其是你這樣的人,總是會讓我安心一些。」
我一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我這樣滿嘴胡言亂語的,你居然還會安心麼?!」
「你是不是在胡說,我自然能分辨得出來。」
「我的臉有這麼誠實?!」我打小就苦練的胡扯神功,居然被一個智商恐怕還沒我高的傢伙如此無情嘲弄,自尊心瀕臨破滅的我實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而且,我還看得出來……」她扭開頭去,輕聲歎了口氣,「你不可能給我保證的。」
「……」廢話!這都什麼年代了,連富翁、明星們結個婚都要契約合同制了,這小姑娘八成是被那些早該扔進博物館裡的上古歷史戰爭小說給洗腦了吧?!
「也罷,一步錯,步步錯。」她又現出了些微的悔意,「其實我真沒想到七魂散元香會被人當場識破,還想著事後再主動將真相告訴你,以此換取你對我的信任,再拋出籌碼來讓你效忠於我。如今說什麼都已經遲了,好在你現在也並未有事,讓我們的關係還不至於惡化到直接對立的地步。」
「啊……萬幸,萬幸。」一想起剛才師父那「賠上區區三條命」的豪言壯語,我就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對了,你之前對你師父、師兄說那句『寧可你自己賠條命,好過三人都死掉』時,你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哈哈哈……」我頓時汗如雨下,「那種電影台詞,噹噹噹噹……當然是努力讓自己不要說錯的心情了。」
「聽得出你那時很不捨、很痛苦……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吧?」
「咳咳……嗯,您就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我演技雖然拙劣,但偶爾也會有亮點的。」
「真羨慕你,有這樣的師父和師兄……這樣的親人,真是……」她說到一半,卻終究是沒能說下去。
就這麼靜默了好一會兒後,她突然站起身來,用著一副君臨天下睥睨萬物的傲然神態,伸手指著我大聲道:「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悅誠服,感恩戴德地臣服於我的!」
目瞪口呆的我簡直無言以對,只能在心中哀歎了聲:求您還是早點放棄吧……若是再來個比七魂散元香更厲害的玩意兒,我可能真會忍不住殺了你啊……
她歪頭想了想,接著又氣勢十足地補充了一句道:「在那之前!你不許效忠於任何人!」
說罷,尚未等我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她便已負手昂然而去……
再次回到校門口時,那幫人還在埋首研究著那台錄音本。
卻見校長神色緊張地催促著雪城月道:「還沒找到麼?真的沒錄下來?!」
「從日期排序來看,確實是沒有了啊!而且,其他標籤下也都設了語音密碼的,根本進不去啊!」
「那……那就……讓麗池源那小子趕快過來!不不,這種連個按鍵都沒有的,還是直接假裝失手砸壞它吧!」
師兄不耐煩地凝出血羽長劍,「閃開!只要我神劍一閃,保證那小姑娘絕對看不出任何端倪!半個小時後便會突然自爆,到時候什麼證據都統統煙消雲散!」
校長大喜過望,「真的麼?!不愧是前金徽,這種時候果然萬分靠得住啊!」
「咦?看這大小,恐怕用的不是以前那種老式鎢鈦合金能源系統啊!」
「你小子怎麼這麼沒用!居然都不知道與時俱進的麼?!」
「廢話!我都退役這麼久了,您老才搞出這什麼新能源晶石來,讓我上哪兒去與時俱進啊!」
「看來還是只能假裝失手了!唉,阿月,拿來……昆山五老,你們可得幫我做個見證啊,畢竟我這早已半隻腳踏進棺材之人,突發個帕金森氏症什麼的……」
我直聽得額頭冷汗如瀑,卻見走在我前面的少女似是掩嘴偷笑了一下,才「嗯!」的一聲輕咳,頓時將校長嚇得差點把手中的錄音本直接甩飛出去。
「放心吧,我沒錄音。要是還不相信……」那少女輕輕接過那台錄音本,直接「卡」的一聲在手中捏得粉碎道:「這樣,你們也該不用再怕了吧!」
暗月楓當即「啪啪啪」地鼓起掌道:「大小姐果然神功蓋世,我們剛才輪流拿來試了半天手勁,都無法損它分毫,還在納悶這到底是什麼材料做的,竟然堅固如斯,想不到大小姐只是輕輕一捏,就碎了哇!」
那少女微笑地看著暗月楓道:「你這人雖然油腔滑調的沒個正經,但這臨場隨機應變的能力倒也不差。要是能再沉穩一點,少些痞氣,將來商場之上必然能有一番不小的作為。如果哪天想棄商從政了,也可以來找我,贊助你去競選個議員什麼的,也好讓你這指鹿為馬的天分不至於被白白埋沒了。」
暗月楓立時滿頭大汗道:「大小姐過譽了,小人實在是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
那少女又看了看早被眾人遺忘在大街上的那個少年,對著五老道:「把他的傷治好了,打發回去吧!順便讓他口風緊點,今天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許跟任何人提及。」
五老點了點頭,回身便處理那少年去了。
少女又對著我師兄道:「這次雖然甄鶴家確有不是,但好歹我也脫不了干係。你們若是想要報復,希望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盡量別鬧得不可收拾才好。稍示懲戒,讓她以後老實一點,也就是了。」
見師兄只是面無表情地「啊」了一聲,少女便又對著我師父恭敬道:「程老伯伯,之前當真是對不起了,晚輩實在是不懂事,過於無知調皮了些,才無意中冒犯的,您老千萬可別往心裡去啊!等一下晚輩會親自做東,宴請大家作為賠罪的。」
師父擺了擺手,淡淡笑道:「既然已經知道是誤會一場,自然也不會再斤斤計較,只是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就好。我程某人久居山野,不問世事,剛才言語中若是有什麼缺了禮數的地方,還望小姐海涵。這飯局嘛,我看就不用了吧!」
校長也趕緊賠笑道:「是啊是啊,哪兒有貴賓遠道而來,卻宴請地主的道理?大小姐肯紆尊降貴,已是令蓬蓽生輝,哪敢再讓您大事破費,還是讓老夫我來……」
說到一半便被暗月楓神色惶急地拽著衣角打斷,校長納悶回頭,卻聽暗月楓正容笑道:「大小姐既然開了金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說來也是不好意思,小的我雖然虛長了幾歲,也不愁錢花,可這市裡卻還有一道人間罕見的至珍絕味一直無緣得見,剛才正心下期盼著大小姐等一下能帶我們去長長見識開開眼界呢,校長您卻居然想越俎代庖?若是錯過這次機緣,小的我必然會抱憾終身,在心中恨您一輩子的啊!」
校長納罕道:「這市裡還有什麼至珍絕味的麼?我怎麼沒聽說過?」
暗月楓故作不屑道:「果然!我就知道!就憑您的那點工資,怎麼可能聽說過這等人間美味。還好我阻止得及時啊,不然您就等著被我在背後偷偷釘草人詛咒一輩子吧!」
師兄也聽得分外好奇道:「我當年也在這裡待過不少年的,這什麼人間罕見的至珍絕味……怎麼卻從沒聽說過啊!」
「羅老大,你有所不知,這道菜可是不會出現在菜譜上讓人隨便點的,就算你身份再高貴、身家再豐厚,可若是沒親口嘗過,知道其中的玄妙所在,那也是一輩子都點不出來的。而且,說句實話,小的連那菜名還都不知道是什麼呢!」暗月楓說到這裡,一看那少女似是知他所指般面露微笑,立刻欣喜地叫道:「看!大小姐果然知道!蒼天哪!還真是讓我猜著了啊!」
在一旁聽得眼睛都瞪圓了的雪城月,偷偷拽了拽師父衣角,噘著嘴撒嬌道:「師伯……那個……既然人家請了,我們就去嘛!」
師父頗為無奈地看著她笑道:「你這丫頭……好吧!」
暗月楓立時歡呼道:「我這就給你們叫車去!」
然而,就在大家正要興高采烈地出發之際,師父卻冷不丁對我來了句,「羽,你就別去了,你體內毒素未消,還需靜心休養一日才行。」
於是,我便瞠目結舌地看著一大票人分坐在五輛豪華御風車裡嘻嘻哈哈地絕塵而去,突然覺得這情形還真是有些莫名的眼熟……搖搖頭歎了口氣,只得孤零零一人回別墅換衣服去了。
待到傍晚時分,下了課接到校長傳喚電話的我匆匆趕往別墅,卻見一排車龍正擠在通往別墅的山下路口處,校長和二十餘名年過花甲的老教授們更是早已在別墅門口翹首以盼。
我趕過去一邊向老教授們行禮問好,一邊納悶地問校長道:「校長……您、您帶著這麼多教授來,是要做什麼?」
「廢話!快帶我們去拜見貴客!」
「咦?貴客不是已經帶您去吃過飯後就走了麼,怎麼還會在我這裡的?」
「說的不是那位!是你藏起來的那幾位!!」
「哦……」我這才恍然大悟,卻又驚恐地小聲道:「您該不會是名為拜見,實則綁架吧?帶著這麼多人手,莫非是想直接把人家麻翻了搬上實驗台,大卸八塊?!老實說,校長您千萬別小瞧了他們,人家那魔法精通得,估計還在您之上啊!」
「你小子在胡說些什麼?那種龍族大儒,超凡入聖的存在,簡直就是一座會走路的文化寶庫啊!我們再怎麼發瘋,也不可能會有你想的那般不敬!當然是抱著求知若渴的心態,去請教這數千年來神秘無比的龍族文化歷史啊!」
「呃……我答應過先前那位的,說是保證不再讓那幾位拋頭露面了,您這麼聲勢浩大地去拜見,只怕……萬一走漏了什麼風聲……可就……」我悄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當著這麼多人沒敢說得太直白。
「……」校長愣了愣,小聲打著商量道:「那少帶幾個,總該行了吧?」
我想了想道:「最多不能超過五人,還包括您。」
校長猛一咬牙,回頭對那些正等得急不可耐,紛紛交頭接耳的老教授們道:「不好意思,只能去五個,你們選四個代表吧,按年齡來,最大的前四個跟我過去。」
話音剛落,頓時就有幾名老教授「噗通」一聲哭著跪下了,其中一位更是痛哭流涕地大聲叫道:「校長,您不能這麼欺負人啊!剛才還在挑最年輕的,現在怎麼突然又反過來了啊!」
另一位也哭著叫道:「我這輩子就這點奢望了,您這不是要讓我死不瞑目麼?!」
還有一位更過分,過來直接抱著校長的腿哭道:「校長,您行行好,您就別去了,讓我代替您老人家去吧!您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何必還要辛苦奔波地去白佔個位置啊?!」
校長怒道:「呸!我當然是去請教魔法問題的!什麼白佔位置!怎麼這樣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接著,他又指著後面的老教授們道:「快點,自覺點!不夠大的,往後站!……喂!素質呢?!你們這幫傢伙平日裡那些道貌岸然的素質都哪兒去了?非要我一個個點著名罵人是吧?!」
面對後面那一群紛紛捶胸頓足哭作一團的老教授,我雖然看得是於心不忍,但實在不好改口,畢竟這事兒確實非同小可,不能兒戲。就算只有五個名額,我也是看在校長的金面上,擔了天大的風險。
待被鬧得焦頭爛額的校長好容易安撫住眾人,領著四名激動無比的老教授走到我面前時,天都已經全黑了。
剩下的老教授們紛紛揮淚作別,還不住叮囑著什麼「陳兄,千萬別再忘了打開錄音筆」、「達克兄,別忘了我當年幫你代買鴨脖的情誼」之類的……
將校長和四位老教授請進客廳,關上門時,外面的老教授們還遲遲不肯散去,一個個伸著脖子不住仰頭張望。
我說了聲「稍等片刻,去去就來」後,便跑上二樓臥室去天堂島找到了蒙塔洛。
聽我苦著臉說明完情況,蒙塔洛哈哈笑道:「難得他們這麼有誠意,我當然是無任歡迎。」
埃菲爾更道:「直接把他們叫過來吧,我負責招待就是。這種學術上的研討會,在這兒可比那邊方便專業得多了,順便也能給天堂島做個宣傳,讓他們體驗一下什麼叫作身臨其境式的超真實系學術交流講座。」
於是,我又跑回赫氏,讓校長將我的難處向教授們分說明白,叮囑他們萬萬不可走漏任何風聲,否則克迪族的慘劇很可能就是赫氏接下來的寫照。幾名老教授立刻將胸脯拍得啪啪直響,紛紛賭咒發誓,我這才領著他們上了二樓,一個一個地親自將之送到了天堂島。
接下來的具體事宜便全權轉托給埃菲爾負責,然而被折騰了一天的我還沒等坐下來喘口氣兒呢,就又被師父、師兄給叫了過去,說是要詢問關於在忒米爾的城堡內所發現的預言一事。
「師父,您能讓我把這碗飯吃完了再說麼?」我端著剛吃到一半的飯碗哭訴著道,中午阿湘不在,教授因為早上曠課又把我叫過去罵了一頓,連個午餐都沒吃上啊!
師兄不屑地說:「年輕人餓個一兩頓算什麼啊,當年你師兄我打仗的時候還曾三天三夜粒米未進過呢!」
我瞪著師兄說:「你這個今天剛吃完絕世美味的人,居然還有資格來說我麼?!」
師兄得意地嘿嘿一笑,坐在沙發上抽著雪茄,剛吞雲吐霧地唱了句說唱版的《蘇三起解》,便被聽得直接將茶都噴出來的師父給攆到屋外去了。
臨睡覺前,埃娜又帶著二百五十一號跑了過來,說二百五十一號似乎預感到以後可能很難再見到我了,一直吵著鬧著非要過來和我一起睡。
結果,埃娜要走的時候,二百五十一號又鬧著不讓埃娜走。
我納悶地問:「這難道是想讓我們倆陪牠一起睡不成?」
埃娜紅著臉說:「這……這……還真是沒辦法呢……」
「不行,在這裡的話,被我師父知道了,保準得打死我。」
埃娜很失望地點著頭說:「那……那還是算了吧!」
「嗯……要不,咱們回赫氏的別墅去吧,只要老頭子看不到,估計就沒事兒了。」
於是,在赫氏的別墅裡,二百五十一號便窩在我倆中間,很是安詳地睡了一整晚。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得倒也還算平靜,二百五十一號漸漸和蒙塔洛等人熟絡起來,看到那個小冰珠塔洛斯嘉時,更是兩眼發亮地追在後面嘎嘎地笑個不停。
我則在蒙塔洛送的那枚戒指幫助下,對於瞬閃的節奏掌控也有了更為準確的判斷和認識,成功率竟突飛猛進,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裡,就達到了七劍中少則一閃多則三閃的極高概率。
「這戒指竟有如此神效?!」頗為不信的師兄便戴著那枚戒指去遊戲世界裡狂砍了一天。
晚上回來時,師兄竟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了,揉著肚子偷偷對著我狂笑道:「我今天用這個,竟然不小心連著鯊頭一起把負責吸引火力的老頭子也給砍翻了,哈哈哈哈……」
然後,第二天我就看到他跪在書房裡目光呆滯地背了整整一天的三字經,把雪城日嚇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了,一臉煞白地直追著我問:「師叔,師父不會又要被太師父給逐出門牆了吧?」
燮野明和墨烈在醒來後,便匆匆趕回去向他們師父報平安了,只給我留了一封親筆信,上書著「好兄弟,主角還是讓哥哥我來演吧,我可以把小墨送給你家阿湘喲」,短短二十來個字……
而忒米爾也在埃菲爾的監管下,幫著天堂島開發了一套全新的安保報警系統,據說是為了徹底杜絕類似上次那樣的偷盜事件而設。
埃菲爾私下裡對我歎道:「這人本也是個天才,可惜偏執得有些過分了……雖說天才都是偏執狂,但偏執到連吃個飯都不許別人偷看他點了些什麼菜的,還真是少見。」
私下裡對我感歎過的也不只有埃菲爾一個,暗月楓也曾跑來找我,點著了根煙,很是感慨地吐了一番衷腸。
「……老大,說實話,我從小就是被我那只懂拿鞋板、木棍揍人的老爸教訓大的,從來沒敢仗著他的名頭去做過什麼,所以也一直沒有過這種體會。上次你師父那番話,真他麼的讓我直接感動得哭了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心忍不住……老大,你有面紙沒……嗯,真是他麼的……咳咳……唉,一想起來就還是鼻子發酸啊……」
「以前我一直以為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人都他媽是混蛋,直到上次被你師父說完那番話後,才終於明白了,那幫子說人家什麼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根本都是在赤裸裸地嫉妒啊!完完全全的酸葡萄心理啊!」
「他麼的,他們要是也能像我那樣體驗一次,就知道那感覺有多爽了,簡直都有一種……有一種……快要飛上天的爽快感啊!」
「老大,你能懂麼?……不懂?呃……就是那種只用對著別人說一句『你丫有種來砍我啊』,然後一排人就跪在地上嚇得屎尿橫流的爽快感覺……唉,形容得還是不太對,應該是……算了,反正老大你只要知道,我這輩子已經算是沒白活,那就夠了……」
日子雖然平靜,但也有些小小的波瀾……
赫氏校門辱罵事件結束一周後,菲麗斯打來電話,問我阿蘭有沒有跑來找過我。被我否認後,她很焦急地告訴我,那丫頭已經失蹤了快一周,只留了封信說出去轉兩天散散心,可都快一周了,根本連個電話都沒打回去過。
我一聽頭都大了,心說這丫頭不會又是想不開了吧,連忙去拜託埃菲爾幫忙找人。
結果當天下午,菲麗斯就來電話說,人已經回來了,沒事兒了,還一副樂呵呵的樣子,看來真是去散心了。
然而,第二天我們就收到消息說,甄鶴家的二小姐突然因為藥物過敏緊急送醫,整個人都差點脫了層皮,頭髮、眉毛更是全部掉光,估計半年內都沒法見人了。
師兄聽得哈哈大笑,直說:「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就是可惜居然給搶救回來了……」
師父聽了,表面上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阿湘在晚飯時好奇地偷偷問我,「老爺子今兒個是怎麼了,高興得都跑去廚房拿雪羽神劍幫忙切菜了,還使出各種花式切法,層出不窮……」
覺得事有蹊蹺的我,便打了個電話給阿蘭,問她知不知道甄鶴家的二小姐,她居然一問三不知,直給我裝傻充愣。
逼問到最後,她才說:「你瘋了麼,哪有在電話裡問這種事的!有種當面來問我啊!」
於是,我不得不跑了趟聖.菲麗斯修女學院,當面去問她,她才得意洋洋地吐露了實情。
原來這丫頭之前一周果然是跑去了加拿大的多倫多,先是跑到酒吧裡偽裝成一位帥哥把甄鶴家私人醫生的女護士給下了迷藥,趁那護士昏睡之際,又假扮成女護士,拿了鑰匙去診所裡撬開保險櫃,偷偷查閱了甄鶴家二小姐的病歷檔案,發現那位二小姐居然有藥物過敏史。
接下來就好辦多了,她因為調查到甄鶴家有個千年的老妖精坐鎮,便沒敢直接大搖大擺偽裝進入甄鶴家,而是偽裝成個男學生跑去了一家專門給甄鶴家單獨提供高質礦泉水的加工廠當臨時工,足足打了三天白工,卻發現根本無法對水源直接下手,最後不得不找到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機會,把甄鶴家二小姐所過敏的藥塗在了用來封裝瓶口的金屬瓶蓋內。待那箱被動過手腳的礦泉水打包封裝入箱後,她又故意倒著搬到貨車上,保證所有瓶子裡的水都浸到了藥液。
然後,她便以家中突然有事為由直接辭工,直到三天後甄鶴家小姐出了事兒,才吃著美食看著雜誌,優哉游哉地坐著飛機飛了回來。
在供述完一切之後,阿蘭指著我大聲道:「先說好了哦,不許罵我!你要敢罵我,我就跳樓給你看!而且,這事兒我提前跟我爺爺說過了,他也支持我呢!」
終於明白校長為啥這次居然沒發瘋的我,無奈道:「你跳吧,想跳多少次都行,我在下面接著你。」
她聞言嘻嘻一笑,湊過來挨到我懷裡,小聲道:「要不今晚留下來吧,反正天都黑了……我還想瞻仰一下你那顆奇醜無比的黑痣到底長啥模樣呢!」
說著,阿蘭就嘻嘻哈哈地撓著我的腰,要我脫褲子給她看。
我嚇得直喊:「喂!別鬧了!這可是你師父的辦公室啊!」
她噘著嘴道:「有什麼好害羞的啊,以前又不是沒一起洗過澡。」
「那我也都是穿著衣服的好麼?而且,也只不過是遞遞香皂、洗髮精、浴巾什麼的而已啊!」
「瞎說,還給我搓過背呢!」
「喂!你記錯了吧!那是埃娜!」
「唉呀∼看一眼又不會死!你越不讓,我反而越懷疑你真的有呢……喂!不許躲了……老實點……哼!看你這下還往哪裡逃!」
正鬧得不可開交,突聽菲麗斯在門外「嗯哼!」地咳了一聲,嚇得阿蘭趕忙低頭裝出努力用功的樣子,這才讓我逃過了一劫。
「龍羽同學,龍羽同學,聽到通知,請速來校園門口!」
回到赫氏的第二天早上,正在教室裡聽教授神侃著各種宇宙起源假說的我,突然聽到校內廣播響起。
隨即,便聽得「轟──」的一聲,整個教室瞬間空蕩蕩,只剩下我和教授兩個人了。
「天哪,又是那個龍羽,這下全校的學生又都跑出去了。」教授很是頭痛地看著窗外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的場面,又奇怪地看著我道:「咦?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去啊?」
「啊……教授,您上次不是警告過我麼,再敢曠您的課,就會被直接死當……」我苦著張臉道。
「哦,那我們繼續上課吧!」
「不會吧……這人都跑光了啊!」
「唉……身為教師的本分,那就是就算只剩下一個學生,也要認真教到底,這可是校長大人的親口訓示。」
「……」
「那你就先來說說,對我剛才所講到的各種假說,有沒有特別感興趣的一種?」
「有。」
「是哪一種?」教授微笑道。
「就是那個駭客入侵說。」
教授愣了愣,突然欣喜無比道:「居然跟我一樣!唉,一看你就很有前途啊!那種什麼宇宙爆炸說、時空膨脹說,都實在是有夠無聊啊,對不對?」
於是,我們便在校內廣播不斷的重複播放聲中,展開了一場親切熱烈的師生大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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